彭小满直挺挺仰进床褥里,拿起物料翻动,看半晌,才抬脚顶李鸢屁股脚:“少侠。”
李鸢反手擒他脚腕,“有话说话不要动脚动脚。”
“没话说,你转过来,想跟你抱会儿。”彭小满抽开脚踝。
李鸢不做他想地转过身,脱鞋,和衣躺倒,和他面对面地侧卧,伸手拥抱。抽离熟悉环境置身于完全陌生地方,尘土和空气都是不熟悉,人则很容易在微微不安惘然里又催生安宁懈怠,爱咋咋地吧,先别跟说这些,回头再
区天色不算很好,天际浮着云烟雾霭,疏落铅色。
出发时天色还不大亮,彭小满是买票上车就选靠窗位置,兜起帽子歪着头补觉,路颠簸,不能百分百睡熟,却因为半醒间陆离光景,与时明时灭灯光映在眼皮上斑斓,而体味到种神异迷幻。由宽趋窄前路,自分二身影,无规律细微波澜演绎在彭小满颤动眼皮里。他是被李鸢轻轻戳醒。
彭小满睁眼,第反应是摸嘴角,没淌水,继而才翻出三眼皮瞪李鸢。这种时候,但凡不是地震起火不撒丫逃命不行事儿,把人搞醒那都叫祖上欠骂。李鸢拈开他睡贴在脸上绺头发,指指窗外,示意他看。彭小满才摘掉帽子,顺着李鸢指尖方向望去。
天明,仍是灰色,渠山镇外片除本地人都叫不上名字湿地,分堤上堤下。堤上青碧芦草聚生,堤下则湖天交融,鸥鸟竞翔。远处延伸入水是处小小土石码头,停有浮动渔船。望湖听涛,沿岸已有行人迎风走动,缩成挥下星星墨点。
自然是会有莫名其妙安抚人心力量,甚至不知道自己痛在哪儿,眼看去,就觉得自己被什事物温存地劝慰。李鸢手伸过来牵他,彭小满依势和他扣紧,远眺湖面微不可查小小细浪。
没跟小团,彭小满就在携程上看家叫“渔人码头”民宿,秉承着“能省则省苦逼如”穷游原则,定不含早餐标准间。民宿在渠山老街隔壁居民区内,建筑灰白,接近北边山下微丘旱地,水雾浓厚,混着洗涤剂与蒸鱼鸭平易气味。民宿正门隐匿在条不足九尺宽窄暗巷里,两扇贴着绯红门神镂花木门。推开进去,风铃脆响伴着万晓利民谣,果不其然文青标配。
彭小满觉着民宿老板特别眼熟,他觉得有关云南丽江宣传片里,所有民宿老板都长他这个样儿。头发两边推光扎脏辫儿,大臂上款纹上图腾,檀木珠,黑框镜,养只眼睛贼大矮胖英短,成日搁柜台后头玩儿MacBook。确认订单要身份证,老板递门卡,指路楼上左拐,彭小满忍不住问:“老板,请问……你是不是从城市辞职过来开民宿啊?”
“哎?”老板愣,“你怎知道?”
彭小满乐,摆摆手说句没什,抱着书包跟着李鸢蹦跶上楼。
整间民宿几乎都是木质结构,内敛深褐色,上二楼则有地板中空,险凛凛制高错觉。标间仿古设计,低吊顶,两张床,米色棉麻床单被褥,枕头上搁着册当地宣传物料,燃着叫不上名字熏香。李鸢撂下书包就去开窗,支起木撑就惊喜发现,房间坐北朝南,临水潦,烟色湖与堤岸览无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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