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别减分,特别幻灭。”
彭小满佯装失意,朝李鸢摆手,叹道:“行吧行吧,幻灭吧,散吧咱俩,别跟头驴过不去。”
李鸢还是给他逗笑,四下环顾圈,确定没人,扳过他脸,狠狠亲口。
渠山镇人也不知道是哪门子作息,过十二点,冷清铺面才渐多人气儿。譬如枇杷山庄对面儿家磨豆腐坊,才开起张,老板这个天气也身单薄短打,脊背微佝,拎着俩盛满老井水铜箍木桶进门,隔着白墙上方镂花木窗,能看清里头有盘硕大石碾。彭小满给俩钢镚要杯渠山原磨黄豆浆,不滤渣子没加糖,特健康,可抿口就嫌剌嗓子,剩下全给李鸢口闷。
渠山腰上有密密竹林包覆,渠山竹器也算是远近闻名,劈开成绺,细细琢磨边角,束束拢在膝间编织成型,再用硫磺熏烤防蛀。制成竹器规格品种各不相同,大到供渠山镇人端端摆堂屋中央竹编圈椅,小倒晒鱼干虾皮,李鸢巴掌大小圆圆竹筛。门口编竹器大爷学究做派,金边花镜,能叨叨,手上
彭小满已经手撑地,笑不动。
站在枇杷树底下抬头看,也不知哪本青春言情里承袭伤春悲秋,彭小满突然就挺感慨,没说;李鸢也挺慨,也没说。
“真想看你再爬回树。”李鸢说。
“滚。”彭小满拍他屁股,“真想看你再捞回鱼。”
“忘掉谢谢。”
上来就狠命舀,搁鱼肚子底下潜伏会儿,没知没觉,你再收网。”
“嗯。”
“行吧捞吧,再通讲你能坐着船出海。”
折两道毛衣袖子,步步按老板娘说来,稳底盘,沉腰,屏息凝神,眯眼锁定呆头鱼,捞网缓缓如水,轻轻游曳凑近目标,稳住不要动,对,潜伏,伏会儿,眼瞅鱼儿朵花蕊两朵花蕊啄正欢,天时地利人和,预备起网,李鸢挑个眉,微微倾身,分花拂柳,抬手记猴子捞月,好歹给呆头鱼逮着。李鸢手腕沉,美不行,好险没张嘴就是句:“漂亮!”
“哎哎!”老板娘伸手接网,又连着两声呼。
“别,太精彩,都已经备份好几套。”
“嘶——”欠抽是吧?
彭小满嘚瑟:“咋地?”
“你是怎能笑出驴叫?”
“好听吗?”
李鸢没料住呆头鱼负隅顽抗之心不死,抖身蹦,就从网口里蹿半。李鸢接羽毛球似向前伸网,接空,眼睁睁看着那九死生熊玩意儿又啪嗒掉回潭里,姿势极美,就是水花压有点儿不漂亮,李鸢歪头不及,还是被溅脸。
彭小满压根儿就不想忍,连串哈哈哈张嘴就往外蹦,且分外持久,笑得肚子疼。李鸢认怂,端是生无可恋,揩掉脸冰凉潭水珠子,扭头问老板娘:“您家喂鱼是不是喂鸡血?”
老板娘摇头咂嘴,把李鸢手里网抽,“哪儿啊们正经投饲料,你们城市人就是反应力不行没练过!就那条是吧不选?行吧你看着,给你捞!”
不吹不黑,老板娘弓腰那鱼就是个没跑儿。电光石火套动作,光听哗啦声水响,再待李鸢抬眼,那鱼别提多乖地就躺网里不动弹。老板娘扎着网口抬下巴:“小伙子看见吧?很简单。”
“靠。”啪啪打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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