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字顿:“沈禾
“小叔叔,”她又叫遍这个称呼,“没有其他事就挂。”
彼此听筒里都是窒息沉默,分秒黏稠而紧迫无限拉长,密网似交织缠绕,极偶尔地泄露出少许沉重鼻息。
沈禾柠手指慢慢向上移,即将碰到挂断时候,猝然听到薄时予沉冷嗓音:“你跟谁在起。”
她安静说:“这种私事,好像和您没关系。”
“还是因为您养长大,就打算直管?不能浪费您时间,会努力多赚钱,把那十几年里您花费过都换算清楚,分不少还上,就不欠。”
陌生号。
“让沈禾柠接电话。”
男声被压得窒,有会儿没发出声音,之后才说:“她在穿鞋,现在不方便,——”
“让沈禾柠接电话!”
听筒里随即开始细细索索动静,男声再次亲昵地喊着“柠柠”,隔片刻,手机被易主,交到另只手上,熟稔入骨清浅呼吸声闯入他耳中。
”
他勇气可嘉地当真找出沈禾柠号码拨过去,响两声之后,电话被接通。
薄时予抓着轮椅,不想留在原地,怕听到她声音,然而停顿几秒后,听筒里传出是道年轻男声,质感清润。
“不好意思,柠柠在换衣服,您是哪位?”
江原手抖,失手把电话给挂,没敢直接去看薄时予反应。
塑料笔管折断,露出嶙峋断齿,从薄时予手指间滚落下去。
他慢慢摘下眼镜,抬眸面对玻璃档案柜反射出那道晦暗人影。
沈禾柠似乎为难着说:“不过小叔既然已经问,就应该回答,现在跟谁在起没那重要,重要是——”
她语速缓慢:”毕竟跟您上过四节课,学不少东西,还没来得及怎实践就毕业,怕隔太久记不住,总该找个人在身边练着,对吧。”
薄时予喉间挤压出短促笑声,唇齿处轻轻开合,上涌着血锈气。
她声音褪去所有娇软绵甜,找不到半分从前依赖或是撒娇,只是用最无波澜口吻,轻轻叫声:“小叔叔?不好意思,联系人删掉,对号码还有印象。”
薄时予手中塑料笔杆异样地响着。
他桌案上某本专业书摊开,里面夹着少女照片鲜活如同昨天。
薄时予注视着,低淡说:“你快递放在家门口。”
沈禾柠“嗯”声:“是之前买,来不及改地址,跟他们说过,扔掉就行,之后再有寄到城南公馆写名字包裹,都样处理,不会给您添麻烦。”
上午人流熙攘圣安医院神经外科,黑色轮椅穿过层叠涌动人流,经过医护患者无法不去看上面穿着白大褂英俊男人,声声恭谨叫着薄医生薄老师。
他向来温文雅致,水墨样,是玻璃窗里高悬名画,医院太多人把他奉成双手救人苦难神佛。
但没人亲眼见过他露出冷戾是什样子,白大褂或者观音好像都维持不住那层普度众生高洁,有什极端东西藏在骨子里张牙舞爪。
办公室门被重重关上,薄时予用自己手机拨通沈禾柠电话,他微合着眼睛,随手把支笔捏在手指间。
响起仍然是那道男声:“怎又是个陌生号……喂你好,柠柠在忙,有什事话可以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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