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当天分分秒秒都倾泻般回到眼前,舅舅当时描述患者痛苦每句话,全部成尖长刺,最后尽数落到男人病榻间那句话上。
“哥哥想用这条腿,跪下来跟柠柠求婚。”
舅舅听出她声调不对,忙追问情况,沈禾柠愣愣靠在椅背上,低喘着反问:“舅舅,刚才问你大家去支援特殊理由,现在替你回答,比如……你们唯个受尽折磨从手术台上下来试验对象,是不是先步带队去灾区?”
听筒里猛地寂静。
“是不是那个‘大家’里面,本身就包含试验对象本人?”
“禾柠,不好意思这边忙,大家都去灾区,剩下在研究所焦头烂额——”
沈禾柠死死抓着手机,字字问:“舅舅,大家是指谁。”
舅舅顿:“就是上次手术阵容,基本骨科全明星。”
沈禾柠咽喉堵得吐字困难:“都去,是紧跟着圣安医院脚步吗,除支援灾区骨科以外,还有没有别理由?!”
舅舅谨慎地收住话题:“怎问这个,到底出什事?”
是不是认错人!
没有回复,找不到其他任何联系方式,沈禾柠逐渐觉得呼吸艰难,太阳穴里泛起针刺样胀痛。
怎会这巧,四五年前,落水……
他还刚好在临床试验手术前晚出差,结束后他就住院,远超过普通摔伤严重症状,他面如白纸地躺在病床上,发着高烧求她抱抱他。
沈禾柠心脏被透明绳索缠住,寸寸往里勒,激得眼眶灼热。
舅舅张口无言。
“是不是……四五年前出车祸,跌进河里被脏水污染,到现在除接受临床试验,就只能截肢人,是——”
她声音轻微,不忍心说出那个挤满胸口名字,缓缓问:“是男朋友,薄时予。”
舅舅隔两分钟才彻底读懂她话里意思,长长吸气几次,难以置信问:“你始终在担心人,是薄时予?!怎可能,连最基本腿伤时间都对不上,你是不是哪里弄错?”
他
沈禾柠手指攥着衣服,深深吸气,装作心平气和说:“没怎,只是好多天过去,想问问那位试验对象情况,手术那艰难,他到底为什……”
她压住哽咽:“为什非要坚持受那些罪。”
比起医疗机密,这种无关紧要闲谈倒是显得好回答很多,舅舅想想道:“还真问过,他那人性子挺冷,不爱说这些,架不住想缓解他疼痛问好几次,最后他就答四个字——”
他认真说:“为求婚。”
沈禾柠涨满脑中顷刻间轰响,炸出满腔碎片。
这代表什,条陌生人发微博……能代表,舅舅口中临床试验对象,那个独自承受九个小时非人折磨腿伤患者,根本不是别人,就是她哥哥吗?!
那为什哥哥不能直接告诉她,这哪里需要隐瞒!
沈禾柠感觉到眼前铺着张能覆盖她整个人生弥天大网,薄得好像伸手就能抓破,看到背后切,她手已经放到前面,不知道是恐惧或者不能置信,硬是停在那里,不敢再往前分。
她手腕抖着端起杯子,不停喝水,嘴角连着小巧下巴都被润湿,紧接着拨通舍友舅舅电话。
次不接,她就继续打第二次,直到被接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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