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青舟揉揉眼睛,看看胳膊下面压着手稿。
他想自己当许河三十四年儿子,直到许河临死前,才头次真正意义上认识自己父亲。
急促电话铃声又次响起。许青舟这才发现,原来他是被声音惊醒。
他接起电话,话筒里传出简深声音。他让他赶紧去医院,说许河又次急性排异发作,而这次,还产生心血管系统并发症。
老人恐怕撑不多久。
许河接过许青舟书包,拎在手上,拎会,又将书包背在身前。
小舟淋到雨吗?他问。
许青舟摇摇头说,没有。
于是许河又说:那你帮把书包托着,别把书给淋湿。
许青舟说:好。
然后他突然想起些小时候事情。
那时候他母亲还活着。只不过在这个家里,她好像总是低人等,永远唯唯诺诺谨言慎行。许河不是个十分,bao怒父亲。他很严格,但在严格之外,大多数时候他还是和蔼。
即使这样,母亲仍然总会在他耳边小心翼翼叮嘱:小舟,要听爸爸话。
不要忤逆父亲,不要触怒他。爸爸对你很好,小舟,要听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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闭上眼睛。他用手盖着眼皮,揉揉自己干涩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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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无法留下子孙,所以从业之后,便选择继承父母志向,成为名教师,教书育人。”
“丁卯年十月,学生向娟从火车站回来。她衣着褴褛,形容憔悴。怀中紧紧抱个婴儿。她问:许老师,你之前说帮……还作数吗?”
“那时,出于自己私欲,也终于下定决心。”
许青舟急急忙忙赶到医院。他带上帽子和口罩,进入ICU,去见许河最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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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五点,病房里老人因为血管堵塞,浑身都泛着青紫。他全身上下插满管子,见到许青舟,也只能掀起点眼皮。
许青舟叫声,“爸。”然后过会,仿佛回光返照似,许河慢慢睁开眼睛。
他挣扎着起身,许青舟连忙把床摇起来。
最后在梦里,他又问:那爸爸呢?
爸爸没有关系。许河说。
爸爸是男子汉大丈夫,淋点雨,没关系。只要你和书别淋湿,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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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青舟不知道睡多久,再次醒来时候,窗外天已经蒙蒙亮。
年幼时候画面零零碎碎地闪现在脑子里。
许青舟梦见母亲还在时情景,梦见自己八岁时,母亲陡然病重样子。他梦见母亲葬礼,最后是母亲死后有年,许河牵着他手,接他放学回家时场景。
那天下大雨,许青舟书包很沉。走到后来,他好像走不动,于是许河便将他背在背上,脱鞋,光着脚淌在水里。
厚厚黑胶皮雨衣,披在许青舟身上。他浑身都被遮住,看不见前路。
他脸贴在许河背上,书包太沉。带子勒得他肩膀痛,于是许青舟哼两声,说累。
“想要个自己孩子,继承意志,以弥补人生之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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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青舟将台灯调暗些,趴在桌子上。
或许是有好几天再没吃药缘故,不在摄入镇定剂,便让连他简单“安眠”也无法做到。
他闭上眼睛,明明已经非常困倦,可还是思维混乱着,直睡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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