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竟然就这样相信。
——或许也没信,只是命运已经将她逼到绝路,唯母亲需要那样多钱看病,她别无选择。
“他们不会对你动手动脚。老板们都是好人。”经纪人说。
顾丽眼眶发红,但没有流泪,只声音微微哽咽着说:“宁可她没有那懂事。”
“应该教得她任性点,这样,这样她也就不会……”
可林言越活却越发觉得,有些人真只是可怜而已。
她们从出生就被决定命运,是上帝待她们不公。
“这是囡囡十岁时候,十二岁时候,十三岁时候……”
住院前,女人把家里老照片全翻拍到手机里,带原件她怕会弄损坏。
张张看过去,她神情变得非常温柔,是那种特有,母亲谈起女儿时不自觉带上温柔。
女人低低地说:“但是她特别想要那三百块钱代金券,还是穿上裙子上去……囡囡没什娃娃,别人都有,她想用代金券买个芭比。但是两百多块钱,太贵,把代金券没收,她哭好大场……”
“当时真穷啊,”女人喃喃道,“怎会那穷呢?……应该买给她,现在想想,两百块钱,花也就花……”
顾丽耳边有两缕头发垂下来,枯黄地搭在耳边,显得异常憔悴。
她应当只有四十来岁,但是看起来就是比同龄人老许多。
婚姻失败,让女人把所有心血和希望都耗在唯女儿身上。但是后来,上帝夺走她。
林言于是回酒店休息几天,感觉稍微好些后,去看看顾丽。
半月不见,女人越发以肉眼可见速度衰败下去。
倘若不是案子还未开庭,没等到她想要那个结果,只怕这人世再也没有什能够留住她。
林言进去时候,顾丽正低着头在看手机。
款非常老旧智能机,屏幕小,还有裂痕。
女人喉咙里呜咽声,说不下去。
林言禁不住站起身,在她背上轻轻拍拍。
“林律师
就像深山里,那潭池水中寂寂月影。
“……这是十六岁。”
翻到最后,女人手不由自主轻轻发颤:“她出事前拍最后张。”
照片里,青涩女孩子站在树下,扎着马尾,内敛而害羞地望着镜头笑。
到底是涉世未深,老板告诉她,只去晚间宴席走个过场,就可以拿到笔丰厚薪酬。
林言听着顾丽低声自语,出神地想,这个世界就是这奇怪。
有些人富有到可以得掷千金,有些人贫穷到连吃不吃早餐都需要算计。
而更令人无法理解是,越是富有人,往上爬机会反而越多,获得金钱机会也越多。
那些贫穷人们,却像是被钉死在痛苦循环里。
古语里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但女人看得很入迷,林言坐到她身边时,女人才回过神来。
“这是囡囡第次上台表演照片。”
女人笑着,指给林言看:“那个时候她才九岁多,小区门口超市开业,她上去跳支舞,人家奖她三百块钱代金券。”
手机像素不好,照片还是翻拍,模糊极,林言凝神看半晌,只能看出件蓝色表演服。
“……那天她感冒,有点低烧,说不让她去,免得又吹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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