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勒。”丰山摆着笑脸从门外进来,把周老大夫
他虽然早就听人说过,得痨症人不过是在日日空耗身子,枯瘦得只剩把干骨头也是早晚事,但到底心里还存着侥幸,自觉离那重病模样还远。
可入夏以来他时常少思饮食,有时候强撑着多吃上块点心,便牵动着肠胃间克化不,直难受大半日才能好些。
如此下来,汪峦渐渐发现自己身上消瘦得越发丑陋,这几日换衣裳时,都刻意避开祁沉笙。甚至隐隐有些担心,祁沉笙每夜紧搂他入睡时,会不会硌得不舒服。
昔年被困在汪家读书时,曾看到过李夫人病重不肯见武帝轶事,那时汪峦不通情爱,还只是感叹李夫人好手段。可如今却真真切切地领受其中苦郁,才恍然意识到,若真病至那等地步,他也绝不愿祁沉笙看到自己憔悴难堪模样。
“若要丰腴体态……到底还需用补药,”周老大夫听,却也有些犯难,只得诊着汪峦脉象,慢慢言道:“但这肺痨之症,最怕便是燥热,故而年中确是夏日里最难熬。”
“咳咳咳……”汪峦掩着唇靠在沙发上,灵雀似眼眸微微合着,浅茶色丝衫松松地覆在身上,像是拢层薄烟。
坐在他对面是回春堂周老大夫,算来也有六十多岁,在云川城中很有名望,此刻细细地为汪峦诊着脉象,时不时地捋着嘴边白须,沉思片刻后问道:
“不知自上次换过方子后,二少夫人可有再咳血?”
汪峦点点头,心中有几分庆幸祁沉笙今日因厂子事,早早地就出去,他才肯如实地回答着:“是又咳几回,多是在晨起时候,嗓子里头易泛腥甜。”
周老大夫皱皱眉,看着汪峦面色,摇头叹言道:“便是如此,老朽也不敢再添重药。”
“再加上,二少夫人之前用重药伤肠胃,如今也只能是先缓缓温养,等到冬日里才可多多进补。”
“这样……知道。”汪峦眸中略生出几分失望,但也知道如今自己这身子,终究也难再有办法,勉力笑笑:“还是要谢过周老先生。”
“二少夫人不必客气,”周老大夫摆摆手,他行医几十年,观人更是无数,此刻自然看得出汪峦心事,却也只是点到为止地劝道:“这痨症虽说是厉害,但终究是心病重于身病,二少夫人平日里还是多看开些,才可保养得用。”
“若无别事,老朽就先走。”
汪峦闻言,不禁微微出神,听到周老大夫要走后,才忙向外头走廊唤道:“丰山,送周老先生出去吧。”
“这病到底还是要靠养,方才观二少夫人脉象,月前为止住咳血多服汤剂,如今已经隐隐伤肠胃,再用下去怕更是伤身。”
“如今只可继续喝白芍、丹皮、女贞子类缓药,过上月余若无大事,便可暂安。”
“老先生费心,”汪峦勉力笑笑,眼眸却微微垂下去,看着自己手腕而后说道:“只是……还有事,想向老先生再讨个方子。”
周老大夫并未想,客气地开口说道:“二少夫人请说,老朽听着便是。”
“……不知可有什方子,养护肠胃也好,引促多食也罢,总归能让人身上稍稍丰腴些。”汪峦带着绛红戒指手,轻按向丝衫领口,忍不住又咳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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