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妙妙挺言难尽样子,“就……前几天他带个小孩去饭局,圈子里小范围都传开。说是那小孩,跟你有点像。”
这双手,曾经提笔写出过最激昂文字,弹出过最悠扬舞曲,它也抓过麻包,握过枪,现在却连张纸都拿不起。
导演喊卡,许尧臣在椅子上坐挺长时间,等工作人员帮他漱口,也没起来。
刘铮有点担心,“陈总,要不您去看看哥吧,看他不对劲呐。”
陈妙妙没应,“没事,他就是没出戏,再等等。”
陈妙妙看得出来,许尧臣这是把自己情绪带进去,要不搁在平时,哪有不出戏这说,前秒哭成狗,后秒这货就能连蹦带跳过来满嘴跑火车。
陈妙妙手里卷着剧组通告单,和刘铮在监视器后站着,看许尧臣被铁链绑在木椅子上,身上涂满粘腻“血浆”。
导演喊开始,四周安静下来。
灯光和镜头给到,邱晚冬奄奄息地歪靠在椅背上,他半边脸高高地肿起,左眼眶中片血红,睁不开。
“小子骨头挺硬啊。”特务向后招手,很快有人递上钳子,“听说十指连心呐,不如咱们就试试。邱少爷,你从前可是大戏楼常客,那副嗓子,连楼小春都连口夸赞。今儿咱们就听听,楼先生这句赞,是不是名副其实!”
最后个字落下,冰凉铁钳贴近甲缝,狠狠向上掀起——
真不知道?”
“知道什?”
“爸出事那年……在东湖中学z.sha。”
崔强沉默会儿,说:“知道,但没信。”
挂断电话,许尧臣动不动地躺着。
过五分钟,道具要置景,许尧臣才过来。
陈妙妙搭上他肩,许尧臣直感觉有如铁塔压顶,“没事?”
许尧臣看他眼,“什事?”
“刘铮说你这几天在片场进不状态,今儿还行啊,都给演哭。”陈妙妙贴着他,耳语,“其实厉总那事它就不算个事,你俩各取所需,看明白就得,你可不能真当真。”
许尧臣感觉他在说外语,表示没听懂,“他又什事?”
血不是喷涌,是汩汩涌出来。
邱晚冬咬紧牙,嗓子里发出咯咯怪腔,蓦地,他啐出口血痰,喷在特务脸上,“呸,狗娘养,有种你杀老子!”
“呦,”那人抹脸,邪笑起来,“有骨气。”
又钳子下去,邱晚冬发出不似人惨叫,施刑特务却像得嘉奖优秀骨干,高兴得手舞足蹈。
镜头拉远,最后远景里,是邱晚冬垂下、鲜血淋漓手。
真讽刺啊,他想。
个人死,摔得七零八落,脑袋像块烂西瓜样,却有人不信他死——不小心走错步,不但没尊严,而且连死资格都没有。
他爸死得比蝼蚁还不如。
许尧臣状态直不很好,刘铮悄悄告诉给陈妙妙,杀青前天,陈妙妙把其他事都扔下,专门来接许尧臣回去。
杀青戏是和杜樟饰演女主沈清妍在咖啡馆接头,前天正巧是邱晚冬在狱中被百般折磨戏,场轻松,场却是重头戏,要求情绪得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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