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危亭应声,他依然保持着那个姿势,把额头静静靠在那只手上。
他动不动地闭着眼睛,久到明禄几乎以为他就那睡着,起身想要拿条薄毯,才又听见明危亭开口:“荀臻说。”
明禄停下脚步。
“他刚醒过来,会完全茫然。”明危亭说,“什都不记得。”
明危亭缓声说下去:“失血太多,凌晨并发过轻微脑水肿,虽然很快就自行消退,但还是会导致短暂认知障碍。”
明家向没什信仰,明禄决定参考荀臻方法,回去给那些神仙全发遍红包以示感谢,笑着点点头:“那就多睡会儿。”
明危亭坐在床边,他俯下肩,把额头抵在被他握着那只手上。
明禄走到过来蹲下,悄声开口:“先生。”
“没在想什。”明危亭知道禄叔要问话,微微摇下头,“只是很想感谢他。”
从监护室里出来,患者已经基本确认脱离危险,术中些情形也终于被告知给家属。
明禄轻声问:“还没醒过?”
明危亭点点头。他问过荀臻,所以点也不急,低声说:“太累,所以要多睡会儿。”
明禄站起身,放轻动作走到病床边。
在私下里,他和先生其实已经把这个名字说过很多次,所以完全不觉得生疏。
明家“明”原本就不全靠血缘继承,只是群原本在影子里人聚在起,点起篝火破暗为明,于是就这样传续下来。
唯稍显不顺利是明家总管。
夜过去,明禄依然没能成功把明危亭劝去休息。
年近七旬明总管已经没有当年陪着上代先生熬三天三夜体力,和衣睡半宿后醒过来,见到明危亭依然坐在病床边。
明危亭姿势和之前稍有不同,身形也像是有所放松。明禄放轻脚步悄悄走近,果然发现更多不同。
之前还空空荡荡病床上,这回已经重新有人在躺着。
术中麻醉效力不足是最大意外,这种情形很难通过任何检查发现。旦出现躁动、挣扎甚至是术中苏醒,都可能带来难以想象后果。
但心率监护仪再怎报警,也始终没有停过,那颗心脏跳得比任何次手术模拟推演都坚定。
好像真是因为约好这次绝对不会停,所以就不停跳给他看。
“小少爷醒过来,知道这件事,定很神气。”
明禄已经有经验,低声提醒:“先生记得说给他。”
明炽睡在先生身边。
——这句话完全没有什地方特殊。它像句最平常话,不过只是在说眼前情形。
明家小少爷闯过那场生死关,现在正在先生身边好好睡觉。
但好像就是因为它平常,所以就显得格外特殊。
特殊到叫人去想昨天那几个小时,再把心神拉回眼前,都忍不住要去找点什来感谢。
明禄半蹲下来,检查过新病床上资料卡。
他把那张资料卡扶正,见到明危亭看过来,就笑着轻声示意:“明炽。”
明危亭神色已经比之前放松许多,听见这个名字,也跟着微微笑下。他点点头,看向病床上安稳睡着人。
“明炽。”
有新名字明家小少爷阖着眼,只手被明危亭握着,另只手上留置针还接着镇痛泵。呼吸绵长安稳,正睡得天塌不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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