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多势众,七嘴八舌,倚老卖老。
见危野不叫人,有人直接道:“就直说。
收拾齐整之后,危野走到门口,又转身看向屋里,他微微叹口气,自言自语:“以前总想自己住间大屋子,现在真实现,怎反而觉得空空荡荡。”
谢文修微怔。过去为照顾他,危野直睡在外间榻上,在他死后才搬进这张床。
那双漂亮凤眼神色低落,等谢文修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忍不住跟在危野身后出门。
谢家在安城树大根深,今天来叔伯堂亲不少,个个年纪不小,坐满厅堂。危野稍慢进门,群人看过来,沉甸甸视线很有压迫力。
“个内宅小辈,反而让们等你?”这些在谢文修在世时,皆仰仗他生活旁支,此时却敢跳出来拿乔。
可现在表现却明显并非如此,房间里没有别人,他绝没有表演理由。
“为什?”
疑惑三个字出口,却只有自己能听到。
纤长手臂穿过宽大袖口,危野缓慢地套上袄裙。他年纪刚二十出头,骨架并不粗放,肩窄腰细,从眉眼到身量无处不精致,即使不施粉黛,穿着女装也不违和,有种别样优美。
尚在服丧,他穿是件素青色衣服,又在外面套上白缎丧服,像根水嫩青葱。
只雪白手腕伸出床帐,盈盈搭在床沿。
地上悄无声息落张照片,因为被人抱着睡宿,纸张已变得皱皱巴巴。谢文修蹲下,试着捡起来,手指却穿过去。
这是谢文修死后第三天,不知为何,他没有魂归地府,更没有上西方人所说“天堂”,而是滞留在人间。
白天时他会感到虚弱,只有待在危野身边会好些,可能跟危野是阴命有关系。
床上人被鸟鸣声惊醒,忽地坐起来。
“四叔,您别见怪,都怪昨夜守灵到太晚。”危野不卑不亢地笑笑。他没见过这些人,在进门前花点功夫跟管家认人。
那人不耐烦地摆摆手,“这种小事先不与你计较。各家店铺掌柜都在门外,先把人叫进来,商量正事要紧。”
危野笑容微敛,“以为诸位长辈是来奔丧,原来不是。”
“先把重要事情商讨完,们自然会去给贤侄上柱香。”
“每月月初对账,是早早就定下来规矩,没有突然改变道理。”
这是他年轻貌美未亡人。
谢文修脑中忽然多出这个念头,倏然移开无意识盯着对方穿衣视线。
门外长青听到声音,敲门,“夫人,您起吗?今天有长辈登门,咱们要早点去。”
危野应声,长青将水端进来,又很快关门出去。
大户人家往往有下人伺候穿衣盥洗,危野却因为身份特殊,丫鬟小厮都不能近身。
危野跳到地上捡起照片,把褶皱抚平、揣在怀里,才想起来趿上鞋子。
谢文修站在床边,默默看着他。
他娶危野半年,只把对方当作雇来照顾他人看待,长久相处,对他也有所解。
危野没读过书,也没什兴趣爱好,美则美矣,性子未免有些浅薄,过去跟他说最多话,便是要这要那,似乎只在看到钱时才会露出真心笑容。
谢文修直认为危野照顾他,完全是为讨生活,甚至是厌恶他,才会在他死后开心到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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