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把那零食袋收起来,谢枝山把头回正,面想着上辈子事,面恋恋地搜刮着嘴里酸味,最后对她行为作出评价:吝啬。
戏唱罢,已过戌时。
戏台与看台都令人满意,夜戏也且更有番风味,深得谢母心。
囊面绣着绿枝与熟柿,袋口子敞开,露着角油纸,里头应该是她自己带零嘴。
女孩儿家零嘴,谢枝山平常是碰都不会碰,但看她笑得这样殷切,满满鼓动之意,竟真就伸手拈片。
薄薄片,看起来应当是桃脯。谢枝山含进嘴里,立时酸得打个激灵,倒真是精神起来。
“管用吗?”司滢问。
见她歪起脖子期待不已,谢枝山强忍那股直抵胃壁酸意,面无表情咽下去:“尚可。”
挑是越剧,唱腔细腻,自有段温婉与风流,大晚上听来亦不觉吵耳。
钗头凤,出百听不厌骨子老戏,唱到兴处,谢母幽幽出声:“这陆母着实颟顸,紧要是儿子身边有人,早日为门庭开枝散叶才对!只知道仕进仕进,仕进以后,倘使儿子心扑在公事上,整日里忙到觉都没得睡就好?哪天出点什事,小心家里断根!”
通意有所指后,老太太转身问儿子:“为娘说得对是不对,你如何看?”
谢枝山淡声:“单论私德,其身为男子却毫无主见,更莫提担当二字。怯懦自私,令人不齿。”
怪不得有个词叫母子连心,连指东道西都能心领神会!谢母被回个倒噎气,白儿子眼。
尾又来句:“当心将来年纪大,想生也生不出。”
虽齆声齆气,却控制在能让谢枝山听到声音大小,而谢枝山都听着,在场旁人自然也没聋。
谢枝山两手压在膝头,无奈地唤声母亲。
头回见他受屈,司滢偏眼,跟织儿交换个目光,默默地憋笑。
谢母见好就收,很快提起正事。
“啊?吃着可酸。”司滢大感疑惑,便也拈片。
她没敢学谢枝山那虎,递到嘴边抿小口,登时连眼也闭起来,结结实实抖回。
见她皱脸又缩肩,谢枝山目光向下,停留在她腰腹,想她上世怀孩儿无酸不喜,见天抱着个蜜饯罐子不肯脱手,这时候倒怕得不行。
“表兄天赋异禀,想来比要耐酸得多。”司滢讪讪地笑笑。
到底是未经人事姑娘,将天赋异禀四个字用得很是无邪。
这时袁逐玉插嘴:“可这唐婉,好似不能生育?”
这话不得要领,谢母余怒未平,只装没听见。
谢枝山对戏文没多大兴趣,对母亲暗示更不入耳。他乏得紧,伸手去取浓茶,手腕忽被敲两下。
不很重,根手指力度。
扭过头,见司滢捧着个囊袋,悄声说:“表兄吃这个吧,浓茶喝多,当心晚上睡不着。”
把府里小辈都叫上,是她为自己寿辰筵选个班子,今天特地喊来唱夜戏,顺便试试去年新修台子传声够不够好。
人上年纪都爱热闹,是以她再不待见司滢,看戏却也喜欢人多,能凑个是个。
行人移去看楼,青石柱托起戏台之上,灯火已经挑出来。
未几丝竹声起,伶人们粉墨登场。
歇山顶,品字台,层层出挑藻井极为拢音,曲风再自八字墙扩泄出来,绕梁不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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