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七,不要再做这样事,宁愿你不记得,就这样忘,也不愿你拿自己命去冒险。”司渊渟声音放得很轻,像年少时耐心哄楚岳峙般,先前对楚岳峙冷漠嘲讽眉眼都如雪化去,凌厉丹凤眼褪去阴鸷变得柔和,眸底深处化不去悲伤哀痛随之浮现,而他身上那常年寒意逼人戾气也全都收敛,旁人看不到也感受不到温柔自身周点点流泻。
楚岳峙强撑着精神,过去几个时辰里,他度经脉倒行逆施吐血不止,若不是林亦施救及时,置之死地而后生地直接在他头上大穴以及周身大穴施针,辅以内力引导梳理他大乱内息,又喂他吃护住心脉丹药,他恐怕就真醒不过来。
刚刚醒来,他也是昏沉,被封印记忆重新回归到脑海中,令他产生短暂混乱,整个人也像在水中沉浮,那踩不到实地漂浮感令他恐慌不已,下意识地就要找司渊渟。仿佛在他整整三十年人生中,只有司渊渟是真正能让他依靠,也是唯能给他安全感人。
在看到司渊渟走进来,没有半分迟疑地握住他手那瞬,他忽然感到委屈极,不是为自己而是为司渊渟。鼻头发酸,眼泪控制不住地落下,他其实根本提不起半点力气,浑身上下都还残留着经脉逆行带来剧痛,他想要偎依在司渊渟怀里安心地睡觉,可他有太多重要话要和司渊渟说,在把话说完以前,他不敢让自己合上眼。
“没有别人,心里没有别人。”楚岳峙急急地开口,他声音很低,还带着点虚弱气喘,却又执著地跟司渊渟解释,“总是,梦见你牵着,去书堂那段路,听到你跟说慢慢走,说你会陪着,可看不清你脸……问过身边,所有服侍宫人,可他们都说,没有这样人……总想,要找到你,想很多年,想着想着,就成执念,心里恋慕人,直都是你,从来没变过。”
很长段时间里,司渊渟始终在寻求个身份认同。
想要被承认,更想要证明,自己还是曾经那个司渊渟。
心里怀抱着那点微弱希望,是在楚岳峙叫他公公那个瞬间,彻底化为灰烬。
即便身有残损不能人道,他才情见识仍在,他依旧有能力实现心中理想抱负。
直到楚岳峙叫他司公公,他跪在青砖上向楚岳峙叩头,才终于醒悟并真正明白老皇帝要他进宫当太监意思。
把司渊渟手攥在掌心,楚岳峙只要想到那年在司礼监再见,想到司渊渟向他
老皇帝是要把太监这个身份烙印在他身上,让他永远都无法再以正常人身份回到朝堂,只要他是宦官,这天下,便没有人会相信他心为民,愿意舍己为国。
那时他想,没有人会再记得司渊渟,因为就连楚七,也不认司九,他与过去最后点链接,已经彻底断裂。
直到十三年后此刻,楚岳峙又抱住他,朝这片尸骨遍布炼狱中伸出手,抓住他下沉残躯。
他还可以是司九,楚七直都没有不认他,楚七回来找他。
司渊渟小心翼翼地将楚岳峙抱起来,扶着楚岳峙半靠在床头,然后用手去摸他脑后。先前楚岳峙逼出金针时候,渗出不少血,现在伤口结痂,可他摸着却更觉得恐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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