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琴独奏会在夏天,距离易锦葬礼过将近三个月,时间和遗忘有序进行。
那天天气格外好,星港连日雨突然停,季星回觉得这可能是易锦灵魂在保佑他。
季星回拿着门票,穿戴整齐,紧张得像个要进行初次偷窃贼。
星港
季星回茫然地盯着镜子里自己,恍惚间好像看到易锦。
他是个煞风景贼,劣质冒牌货,不会讨人喜欢替代品。
“对不起。”季星回垂下头,颤抖着声音自言自语,他牙齿快要把嘴唇咬破。
可是易锦不会怪他。
易锦是在春天去世,空荡单人病房里,仪器运作声音比易锦说话声还要大,他陷在枕头里,握着季星回手。
季星回按下去时候,甚至以为易锦会碎在他手里。
“还是易锦帮打呢。”季星回不知道自己为什要说这句话,他看到周克云瞬间愣怔脸,悬在空中手,如果没有这句话,周克云大概会抚摸他耳垂或者是脸。
季星回有种呼吸不过来感觉。
周克云垂下眼睛,露出个苦笑:“他总说要做服装设计师。”
他们第次直接地谈起易锦,个活在他们回忆里人,个永远年轻人。
他说:“星回,毕业快乐。”
那天画面直印在季星回脑袋里,他很喜欢易锦这个朋友,那个时候真心觉得他明亮又耀眼。
易锦比他更适合这些,宝马香车,锦衣华服,放在他身上才是锦上添花。
所以古人常说红颜薄命,季星回不愿意回忆那个躺在病床上易锦,那是他第次面对离别和死亡,才发现死亡原来是那样轻。
小时候读唐诗,念到白居易那句“大都好物不牢坚,彩云易散琉璃碎”,心里倏忽空,直到长大后才真正体会到其中无可奈何。
易锦胳膊纤细得骇人,好像没有重量。
“星回啊,床头柜里有张钢琴独奏会门票,没办法去,你替去听,好不好?”
季星回知道那张门票,那是周克云给他,那时候易锦还能坐在轮椅上出去晒太阳,周克云推着他,跟他说,等到演出时候,你就好。
季星回几乎要落下泪来,那张门票是易锦在成全他。
他应下来,他无法对那个时候易锦说不。
季星回觉得他嗓子涩住。
如果易锦还活着,那跟周克云手挽手走进时装秀会场应该是他,或许这次主角也是他,在时装秀结尾作为首席设计师致辞,享受掌声和鲜花。
他们才最般配啊。
周克云沉默有些太久,他似乎忘记自己走进卫生间是要做什,隔很久,他才说:“准备好就下楼吧。”
等周克云脚步声消失,季星回才按着洗手台,长长地舒出口气。
周克云走到他身边,抬起手,碰下季星回耳垂。
“你打过耳洞?”周克云问他,眼睛直看着镜子里季星回。
季星回回到现实,点点头:“大学时候,后来进银行,直不戴就长起来。”
其实那是大时候,他和易锦起打,在易锦病房里。
他们自己买那种次性穿耳器,按下去有很响“咔嗒”声,季星回为易锦打时候很害怕,那时候他情况已经很不好,像个华美却脆弱瓷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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