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为什,他始终没敢打开那张纸。
在理塘呆几个小时,他全程都浑浑噩噩,走很多很多路,却不敢再上那座山。
直到回程前半小时,他才有勇气重新踏上去。
记忆仿佛是有选择性模糊,那天骑马上去路线还清晰地印在脑袋里,他步步走上去,眼神始终盯着脚下雪地,很快就找到块指甲盖大小砖红色记号。
积雪可以掩埋很多痕迹,也
他在理塘遇到康卓,那个给戚寒喝核桃酒藏族小伙儿,对方眼就认出他是戚寒伴侣,寒暄之后第二句就是问:“他伤恢复得怎样?”
于是傅歌知道那晚发生所有事。
知道戚寒被自己抛下后差点因为过敏死在雪山上,知道被自己挂断那通电话是他濒死前哀求,知道他直穿高领是因为气管被钢笔开个洞,知道自己和卓玛在酒吧彻夜狂欢时他正连滚带爬地逃下雪山求救……
人生中百分之八十悔恨都来自误解和信息滞后性,他和戚寒亲身实验过,这两者能要人命。
康卓告诉他,戚寒在雪山为自己祈福那晚戴条白色哈达,说是男朋友赢给他。
他闭上眼睛,纵身跃跳下楼。
双腿突然弹动,睁开眼入目就是绿皮火车车顶。
二月二十八号晚九点。
他从理塘回来路上,做场冗长梦。
傅歌从狭窄卧铺小床上坐起来,抱着膝盖倚在车厢上,安静地望着窗外掠过风景。
手举起来,沾满血污指尖捏着那枚没有弄脏点戒指。
傅歌看到他挤出个难堪笑,连嘴里都是血:“戴上戒指好吗,这是哥给做……还没戴过……”
悲恸哭喊撕裂喉咙,小beta崩溃般跌在地上。
婚礼当天记忆像电钻般捅进脑袋,整条楼道都变成鲜血淋漓万花筒,每个房间里都有个绝望戚寒,跪在地上和他求救。
“哥……救救……过敏……”
傅歌猜想那条自欺欺人哈达就是他遗物之,被自己给烧。
“您还记得,他祈福时都许什愿吗?”
“这个不记得,但应该留着呢。”
康卓找遍身上所有口袋才找到那张帮戚寒翻译愿望时写下纸,打开给傅歌看,“这是帮他翻藏语,再翻译回汉语给您吗?”
“不用。”傅歌下意识用手遮挡住纸上字,“给就好,会些藏语。”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要再去次理塘,打开app、看票、买票,做这些事整个人仿佛灵魂出窍。
从戚迹墓地出来就直接到机场,回去时候没有机票,才坐火车。
巧合是个月前他和戚寒度蜜月回来坐也是这趟火车,同列车厢。
命运已经把他折磨得体无完肤,爱不纯粹,恨不彻底,他以为报仇雪恨就再也不会被噩梦惊扰。
可新噩梦却比以往更痛更疼。
“别烧好不好……那是东西……”
“们今天不是结婚吗……”
“从始至终都是骗……对吗……”
…………
世界被割裂,记忆啃食着他大脑,傅歌心脏破个很大很大洞,五年间所有因病迟钝痛感在瞬间重回身体,仿佛被人活生生凌迟处死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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