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癯面孔、长须疏落掌门默默捋着自己唇上两髭,并不出言,八位长老分列落座,内门弟子们侍立师尊左右。
门规森严,内门弟子又大多性情冷淡谨慎,以至于偌大议事堂里明明有这好些人,居然安静得落针可闻。
还是向掌管门内日常事务八长老犹豫几息,才开口挑起话题:“这,此事可有告知小九?”
他口中亲昵小九便是九长老玉寒凌,人称玉恒君,他身份特殊,于剑之道又是天纵奇才,未逾百岁便自立流派,时下剑法或迅捷如雷、动若寒星,或大开大合、古朴雄浑,唯他兼收并济,既有基础剑法之守成,招式又有无穷变化,是以不过百岁,已然位居凝清剑宗九长老之位。
外人所见,必定是鲜花着锦,烈火烹油。
然后变成如今这副样子。
他们若是知道自己嫁人,还嫁条世人眼中妖孽魔种,只怕恨不得立时将他扫地出门,更严重便择出那四千多条门规中他全然忘却几条,将他罚得半死,再令人去追杀那个胆敢引诱凝清剑宗内门弟子*夫妖孽。
宋沅想到这里,心头居然有点儿快活。
他想自己总还记得点儿路,要雪雪把他偷出来,攥着手逃做对亡命鸳鸯去。
毕竟,跳脱出那些身份束缚,哪里有人对他有所指望呢?
凝清剑宗居于中土之东,为天下第剑宗,宗门独占盘桓千里、剑锋千仞凝清山脉,主峰之外有九道险峰,为九位宗门长老清修之地。
洛浦云递过来盏凤凰单丛,低声道:“凡间茶虽无益,倒也爽口,昨夜已传急讯回去,想必如今”
宋沅咳几声才接下,浅浅抿口,垂着眼睛道声谢。
他不是没有察觉,这些天洛浦云偶尔会小心翼翼打探他口风,似乎很担心他心有怨气似。
他确对如何去面对那些故人没有头绪,但也不至于怨,毕竟傻是他自己犯,不至于迁怒别人。
谁知道这烈火并非虚渺盛誉,而是实实在在体内妖火呢?
对面清丽冷艳七长老闻言,目光扫眼身旁侍候弟子,她蘅芜峰距玉恒峰最近,是以派她座下驻峰弟子前去告知。
“回八师叔
久不入红尘,知觉也迟钝,他捧着凡间茶水小口啜饮,平复心绪,浑然未觉这交付灵石便可乘坐客舟之上,几乎半数做游客散修打扮人都偷觑着他。
平复好心绪,宋沅对自己先前念头颇有些好笑,他如今修为尽失,只怕回去之后也不过是个做个彰显宗门宽和仁慈、知恩图报摆件。
何必对个摆件苛责呢?
*
凝清主峰,议事堂。
再说,没得他犯这个傻,也捡不到那称心如意小丈夫。
不过,宋沅想不通是,这个几年不见愈发稳重外门师弟,究竟为何担忧他心怀怨气。
哪怕他恨得要死,以如今实力对抗师门也不过是蜉蝣撼树、螳臂当车,这副残败身躯,若不是经由他紧张兮兮小丈夫保护,几年前就掩埋在风雪里,死得悄无声息。
情理上,他也不认为冷淡自持师尊或是师兄弟会如何,采药事之前,他才刚受师尊罚,师兄来看他,只骂句恬不知耻便拂袖离去,只有小师弟来宽慰他。
为着这点宽慰,他鬼使神差地应下邀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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