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臂内侧是大片云桥石板留下刮伤,青痕之下全是紫淤。
“……啧。”
瞅着这异样惨烈伤口,李从舟忽然有点想笑。
前世他在战场上出生入死,身上大伤小伤不断,也从没因这样荒唐理由受伤——
刚才,他完全是可以松手。
可以说,和顾云秋表达出来意思完全南辕北辙。
——这小纨绔。
李从舟脸上慢慢浮出个古怪笑。
君子乐杀人?
真难为他,这般胡说八道。
小纨绔眼睛很漂亮,是双柳叶眼:内眼角微钩,外眼角上翘,细长而有神。
如细柳薄丝般,比凤眸少三分凌厉,似桃花又少两分柔情。
顾云秋舔舔干涩嘴唇,认认真真道:“所、所以《道德经》里都这说,喜欢杀人也……也不算什事。”
《道德经》?
他怎不记得《道德经》里有这样句子。
这下疼得紧,饶是李从舟也眼前发黑。
即便如此,他却违反本能地没松手,还是紧紧抓着顾云秋。
等视线恢复清明,李从舟垂眸,却发现这小纨绔眼眶红。
“……”
“哭什。”
山风呼啸,林海涛涛。
顾云秋这两声叫得惨,甚至惊飞群鸟。
空谷传响,啊啊啊啊——
听得李从舟眉间都皱出整座完整沟壑山川。
别看顾云秋只有八岁、还是个孩子,但全身重量压上来,他姿势别扭、半趴在桥面上,多少有些使不上劲。
这里是后山古禅院,偏僻寂静、四下无人,就算让顾
憋着这股劲,他调整姿势气沉丹田,终于奇迹般将人拎上来。
李从舟累得脱力,翻身仰躺到桥上。
青空之下、日光耀目,行白鹭直上云霄,狂风渐徐,迟来地送来些许凉爽——
休息会儿,李从舟坐起身、瞥眼看自己左臂。
大臂外侧被铁索划出道口子,不算特别深,但创面狰狞——血口两侧皮肤卷边泛白、刮烂肉黏在上面,周围还有几道渗血擦伤。
李从舟在脑海中快速将那五千言过遍,隐约想到其中谈兵器章。
原句是:“兵者不祥之器,非君子之器,不得已而用之,恬淡为上。胜而不美,而美之者,是乐杀人。”
这句话意思是:
兵器不祥,本不是君子该用东西。即便不得已用,也不应当为此高兴,反而要心态平和、恬淡。
同理,打胜仗也不要骄傲自满,以兵戈为美,就把杀人当乐事,bao徒、,bao君。
小纨绔肤色白,血珠落在他脸上被风曳出长尾,看着倒像胭脂。
顾云秋眼神错,嘴唇翕动半晌后才小声道:“君、君子胜而不美,美……美杀人,乐、乐之也!”
李从舟:?
这什乱七八糟。
顾云秋顿顿,终于移回视线。
顾云秋喊完等半晌,感觉李从舟试着提他下,然而头顶传来声闷哼后,他整个人又往下坠截。
他被吓得睁眼,抬头却倏然接住两滴温热。
李从舟为拉住他,左臂以个弯曲角度伸出,尖锐石板边缘和粗粝铁索刮过他整条手臂。
点点殷红从撕破衣袖中渗出,止不住鲜血像小河样顺着手臂往下流,越过手腕、翻过手背,最后顺指尖滴答滴答下落。
顾云秋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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