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眸,看见李从舟还跪在地上,宁王便下台阶俯身弯腰、想将李从舟给扶起来。
扶下没扶动,李从舟跪得笔直,抬眸以平静目光看向他,“觉得他话在理,所以也请您将……王妃请来,还有几句话要说。”
听着他称呼,宁王心头梗。
即便知道十五载岁月要改口不易,可……哪有孩子唤自己亲娘为“王妃”?
他不忍妻子伤心,想开口纠正李从舟称呼。
他竟时不知该用什样表情面对自己亲生儿子。
李从舟面无表情、神色如常,若非换掉僧袍,看起来就还是报国寺那位冷面寡言年轻僧人。
便是当今圣上龙颜盛怒,宁王也从未惧怕。
可见李从舟大踏步朝他这边走来时,宁王心里却擂擂开始打鼓。
李从舟走到近前,在瞭山阁门前三级白玉石阶前顿步,而后撩衣摆,恭恭敬敬跪倒在宁王面前:
太后深知方月党势头愈盛,便选择釜底抽薪、避其锋芒,令幼子主动请命出嗣,反而得到定国公支持。
而这场夺位之战,最终也以容嫔殉死先帝被晋容妃,但三皇子凌锦被革除谱牒、改名方锦弦告罄。
如今再看这长命缕,宁王只觉讽刺。
本是父母为孩儿祈福、求个口彩好运,没想——经手这长命缕人,最终都是命途多舛。
他是,秋秋那孩子也是。
结果方月却拖着产后虚弱身子跪地,道明自己身份。
适时,方家上下男丁都差不多死光,女眷也没在各处,方月可以说是——贞康皇后在这世间唯血亲。
或许是这个原因,又或许是怀抱中女婴还温热,最终,先帝没有处死方月,反在三年后,将她从宫外接回宫里,并封为正六品悯夫人。
不久,方月再度有孕,竟在先帝三十岁时给他添个男丁。
这孩子行三,日后被先帝赐国号为名,唤作凌锦。方月也由此被晋封为悯嫔,后来又改封号作容嫔。
院门外却传
“昨日探知到……他行踪,时情急,所以未及禀报。”
说完这句,李从舟也没给宁王解释这个他是谁,而是就这跪着讲清事情来龙去脉,并将顾云秋说那番话,转述给宁王听。
只是,他并未透露顾云秋行踪,也没提钱庄和游记漆铺。
宁王听着,心中霎时五味杂陈。
他面惊讶于秋秋见事老成,面又慨叹那孩子迟来懂事。
思量间,窗外急急传来阵阵脚步声,先是萧副将、后是大管事,两人皆是满脸欣喜。
老管事看起来好似要哭:“爷——回来!少爷回来!”
宁王跃跳起,喀嗒声将长命缕丢到桌上。
他疾步走到瞭山阁门口,却看见跟在老管事身后迈步走入王府,是头顶锃亮、身上穿着件粗布麻服李从舟。
宁王脚步顿。
在宁王出生前,凌锦聪慧机敏,甚得先帝宠爱。连带他母亲容嫔,也大有宠冠六宫之势。
后来,时为贵妃太后冯氏诞下四皇子凌铮。
先帝时高兴,就将仁宗赐给他长命缕转赠给刚满岁小儿子。
也便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夺嫡争储大戏拉开序幕——
方月深谋远虑、心机深重,三皇子凌锦也是处处与二皇子、四皇子相争,就连婚事上,凌锦都曾求娶过徐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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