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当年他若不成为太医院五品院使,也没法力排众议将陶青越级收做关门弟子,更没法传扬杏林陆家医术。
在京城里,无权无势寸步难行。
可旦沾染权势,就会泥足深陷,越陷越深,哪怕是如韩硝这样生在大家族,最终也眼看着要被医署局带来麻烦反噬。
陆商有时候想想还觉得蛮可笑:
他个快知天命人,却还是困囿在权势、理想、医道之间找不到出路,药王爷当年留下那些慈悲恻隐心、普济天下心,他依旧找不到解法。
如段家想要在颍昌府开设间熟药铺,但当地州府上凭引已无余量,段家人实在着急,便直接捐资白银五百两给医署局,便是立刻拿到凭证。
如襄州位监军笃信释道仙方,想叫自家远亲开个医馆贩卖他炼制仙丹,便是直接扣下医署局下发凭引,直接垄断丹砂、龙骨等药材在当地售卖。
……
诸如此类,还有很多。
陆商才在京城带几日,就听着大街小巷止不住议论。
个破官署,就要与断绝师徒关系,就说他当初拜时候不安好心。”
云秋瞧着他偷笑声:老爷子还蛮孩子气。
“那您瞧过,这回能愿意去宁王府给徐将军看诊不?”
陆商听这个眉头就拧成团,他仰头灌下杯酒,“码归码,医署局是医署局,皇榜是皇榜,这是哪跟哪儿!”
云秋看着他也有点发愁,实不知老人家是哪根筋搭错,就要这样拧着。
这会儿工夫,中瓦子里杂耍戏也演完出。
瓦子内外、双凤楼上下掌声雷动、叫好声不断,不少靠窗临街客人兴奋地往下扔着赏钱,而瓦子附近看客们也纷纷打赏。
小邱也凑趣扔几枚铜板,张昭儿拆头
这才过去短短四十年,当年被百姓交口称赞医署局就变成这般模样,何况去年还闹出那样大桩丑事——考核通过者根本不懂医道。
只怕朝廷裁撤医署局,也就是这两年事。
时过境迁,陆商心境也不似当年,他倒也不是非要跟韩硝这逆徒分个高下、争个你死活,毕竟他们出发点都是盼着医道好。
只是他在厌恶韩硝这种利用家族、权势来达到自己目手段时,又悲哀地发现想在京城立足、想要天下行事,也确实离不开家族和权势。
若无韩家强大家业支撑,韩硝当年进太医院根本都见不到陆商,他只能更陶青样从最末等学徒做起。
其实陆商这几日在医署局附近逛着,看到里面并非他想想那样人头攒聚、人山人海,反是片萧条萧索,还有不少人在往外搬着东西。
在韩硝被弹劾、回家养病这段时间里,医署局里挂名太医能走都走,剩下还在里面坐厅论政,就只是京城八大家族人。
陆商身上也没什钱,连日到清河坊晃悠也只能是站在路边看热闹,等别人闲,就凑过去打听两句,或者挨挤到群老头中间、议论闲话。
医署局诚如他所料,从韩硝设想——医道最高核检机构,变成另种官场上捞金、洗钱、营私朋党妙门。
如两个御医相争、都想往上爬步时,谁能踹度韩硝心意,主动提出来要到医署局帮忙、挂名做考核博士,便能在提拔时得到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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