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宇恬风掌心很热,两人手交握到处,很快就渗出层薄薄汗。
他默半晌,终于还是忍不住,竟切换苗语,小声道:“怕。”
“怕?”凌冽也换苗语,“你不说你不怕?”
乌宇恬风唇边泛起抹苦笑,他自然无法诉说,他刚才那份心
凌冽皱眉,那边城楼下方,几个勇士正好拿来草席裹尸体。
乌宇恬风也看见,他目光闪烁下,然后错开视线。
凌冽见他如此,双手无意识地紧紧:“怕?”
“不怕。”乌宇恬风答。
“那——便是觉得残忍?”
亲手替元宵报仇,凌冽没回房间,而是个人在附近逛逛。
他穿过整片广场,从坡道缓缓登上城墙,日头渐西,远处尸骸已被取下,勇士们正打来清水、卖力地擦洗着墙面上留下滩血迹。
汩汩流淌血水,顺着城墙根暗渠汇入护城河。
城外汇聚百姓对此无所知,依旧热情地将盛满瓜果篮子举过头顶。
凌冽低头看看自己双手,因常年习武缘故,他指腹、骨节和虎口处都有层薄茧,指甲却被元宵修剪得滚圆透亮,隐隐还透着点粉,他抿抿嘴,长长地出口气。
每箭都命中小勇士,但每箭都不致命,直到整个箭囊掏空,小勇士也被扎成刺猬,他才慢慢搭上最后箭——
“哧”地声,羽箭从后穿过小勇士脖子,将他钉上城墙。
鲜血从小勇士脖子中汩汩涌出,慢慢染透他前面灰岩石墙。
凌冽凝着雪眸,慢慢松开弓弦,上好牛角弓发出“嗡”地声,像琴师绝弦时筝鸣,又好似裂帛断锦。
将弓抛还给阚部首领,凌冽转头看向三公子,“对不住,弄脏你城楼。”
乌宇恬风摇摇头,蹲下来,牵起凌冽双手,“杀人偿命,都是寻常,哥哥没做错。”
他低垂下眉眼,将眼中那些,bao虐情绪藏起来,也根本不敢告诉凌冽,刚才他回到城阁内,发现凌冽没在房间,自己内心有多恐惧,是如何发疯般狼狈。
路寻来,若非有个小宫女告诉他看见凌冽上城楼,只怕他要调兵来寻。
乌宇恬风深吸口气,轻叹道:“元宵对哥哥要紧,若换成是,恐怕会让阿虎生吞他。”
“……”想到那只吊睛白额老虎,凌冽缩缩脖子,复问道:“那你刚才什眼神?”
晚夜微风掀起北宁王高束墨发,他缩缩脖子,下瞬,身上就被盖上条绒领墨色大氅。
凌冽回头,于落日金辉中,看见同样金灿灿小蛮王。
小蛮王站在逆光阴影里,他胸膛起伏、气喘吁吁,赤|裸上身周围都氤氲着汗水蒸腾雾气。白蒙蒙片雾气被晚霞染过,裹着那头蓬松金色长卷发,像从五彩祥云中款步走出上神菩萨,叫凌冽挪不开视线。
乌宇恬风上前,这时,凌冽才发现他脸色有些发白:
“哥哥叫好找。”
他神情冷漠,雪眸微挑,像白骨上盛放暗红色彼岸花:残酷嗜血,冷艳轻佻。
阚部首领双手接弓,三公子更是愣好会儿,“……没没没,您说哪里话!”
微风吹拂,广场时肃然。
最后,凌冽遥遥看眼那具尸体,转身,径自转着轮椅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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