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对,两人都从对方眼中看见狼狈自己。
凌冽忍不住,先笑出来,他闭上眼睛摇摇头,左不过援兵会儿才来,这辈子他也不可能比此刻更丢脸,烧红脸颊正好掩去凌冽此刻内心羞赧,他舔舔嘴唇轻声开口道:“阿恬……”
“……嗯?”
“若以后再有事,别想着送回中原……”凌冽说半句,声音却没由来哽咽,他抬起左手抹把脸,才小声继续道:“……不喜欢中原。”
乌宇恬风愣,反应再迟钝,也明白凌冽话中未尽意思。
哥哥手好凉好凉。
凌冽感到他指尖力道,虽然呼出气都结成白雾,却还是用力回握小蛮王手——从前是他瞻前顾后,是他没及时回应,才叫小蛮王那般小心翼翼、畏怯又委屈。
他喜欢那个金灿灿傻乎乎小家伙,更喜欢看他攀刀梯时那份骄傲和自信。
即便凌冽没法直白地告诉小蛮王:心悦你。但他希望用这点指尖上力道告诉小家伙——他既选择留下,就愿意与他共进退,无论是恶蛟还是尸群,他想和他起面对。
乌宇恬风感受到回应,他翘起嘴角,小声呢喃道:“……哥哥真好。”
心。
凌冽反应极快,袖中短剑出鞘,边用力将乌宇恬风揽入怀里,边生生斩断黑苗巫首截小臂。
残肢跌入泥沙里,黑苗巫首也用尽最后丝力气,他那已称不上是“嘴巴”口腔中发出阵凄厉不甘心怒吼,而后就整个人如同滩烂泥般、咔哒哒碎成堆枯骨。
黑苗巫首死,天穹中聚拢黑云层内也渐渐罅出丝薄亮。
绵密雨丝渐渐稀疏,那条异蛟上血肉也开始剥落、腐化,重新变回那条沉睡海底枯骨。
他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凌冽:“可、可是中原是哥哥故乡……”
“娘早早去,爹也已不在人世,”凌冽哼笑道:“身边所剩无几亲眷都在挖空心思防备、算计,你确定要送
凌冽撇撇嘴,心道:他有什好?
他凶巴巴、冷冰冰,只懂得打仗和钻营人心,没有出挑厨艺、也不会什风花雪月情诗,听不懂小蛮王娇俏情歌,更不像他那般心灵手巧会做轮椅、会串贝壳风铃,甚至还懂得如何编织陷阱捕捉红鲈鱼。
他不良于行,于床笫之间无甚有趣,他甚至不知自己熟悉人事物里,能拿出什来讨小蛮王欢心。
从来运筹帷幄北宁王有些心虚,他侧头认真看小蛮王眼,忍不住在心里嘀咕——这傻子,到底喜欢他什?
这时,乌宇恬风也恰好偏头,碧色双眼眸亮晶晶。
凌冽长舒口气,虚弱地丢掉手中短剑,抱着乌宇恬风脱力地靠回青石上。
他已烧得意识模糊,但怀中人温热躯体、有力地跳动胸膛,却足够让他心安。凌冽抬手轻轻揪下小蛮王耳朵,“下次,可不许再丢下……”
乌宇恬风怕压着凌冽,用力翻身下来,也虚虚无力地与凌冽并排靠到青石上。
他伸出没受伤左手,轻轻牵住凌冽右手:十指相扣。
眼前并无美景,只有灰蒙蒙片暗沉天空,还有浊浪滔滔海水、布满尸块和血肉脏污砂石滩。但乌宇恬风从未这样满足,他叹口气,紧紧牵在掌心凌冽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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