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国公刚开始,还没明白凌冽口中“他”是谁。
可府中家丁恰巧来报,转头就看见遥遥柄油纸伞,伞下正是绺过于炫目金色长卷发。老人吹吹胡子,终于在凌冽身后掀翻棋盘,转身过去、再不看凌冽眼。
凌冽好笑,略拱拱手,就脚步轻快地走向乌宇恬风。
天下再好,也不如心上人。
凌冽走过去,不等乌宇恬风问就先抢伞柄,他侧侧伞面挡住定国公府中诸人视线,踮起脚尖来亲他家可爱小蛮子口,而后,捉乌宇恬风手,就将他带离大门口。
定国公则是看着棋盘上盘桓阵势,最终叹口气,“决定?”
凌冽点点头。
“可是……”定国公压低眉心,多少有些不明白。
小皇帝凌玜弃城而逃,待击退戎狄,定要将他捉回论处,几位王爷身处中原腹地,自然没有北宁王统兵功绩,此刻,只要凌冽点头,定国公和麾下武将,都会愿意拥他称帝。
滔天权柄、山河天下,垂衣拱手可得。
有定国公尹元坐镇,各地观望武将们也终于统站到凌冽边。
他们自然有保家卫国决心,但从前碍于皇权、耽于父母亲眷,总不能冲冠怒,自己酣畅淋漓打仗,再不管族人亲人安危——
此战告捷便罢,若不成,将来社稷安定、小皇帝秋后算账,史上,可多得是“飞鸟尽、良弓藏,敌国死、谋臣亡”惨事。
原先,他们还对北宁王心存怀疑。
则听闻这位王爷在北戎山中残双腿,二则他屈辱和亲、身后带是蛮国军队,即便曾经北宁王战功赫赫,他们多少还是存几分别扭。
“咦?”乌宇恬风忙
可凌冽今日前来,只字不提天下朝堂,只同他摆局《草木谱》。
此谱是前秦苻坚率兵犯晋时,晋国征讨大都督谢安边同自家子侄下棋,边排兵布阵、胸有成竹:
在外战场以少胜多,赢下著名淝水之战,以八万人之兵力击退数八十万人大军*。在内棋局上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可谓绝世棋谱,进退有度、布置精密,既有攻心,又有巧计。
先帝文弱,因病不幸早逝,膝下只得小皇帝人,可惜此人愚鲁,为人刚愎自用,弃城而逃失却民心。凌冽虽为小皇帝皇叔,又被迫和亲、为人男妻,但无论文治武功还是为人处世,定国公都觉得他更出挑些。
老人拧眉看凌冽,凌冽却恰好偏着头,看看房檐上垂落雨帘,笑着说句不相干话,“天凉,时候也不早,他该来接,定国公,告辞。”
可蜀中太白山、秦州淮河畔,他们多多少少都听到关于凌冽重新站起来消息。
若凌冽腿疾痊愈,武将们反生出追随之心——比起那个年仅九岁还弃城而逃废物小皇帝,他们更仰慕英豪,有切事定后、或许能推举北宁王登基心思来。
凌冽知道他们,明面上不显山露水,背地里却在诸将集结、准备开拔上京前,专程拜会定国公尹元。凌冽没带影卫,也不要乌宇恬风、小团子作陪,只提二两新茶,往定国公府找尹老先生下局棋。
深夏江南,时雨初降。
凌冽披着乌宇恬风给他围上新衣,手中捧着热茶,笑眯眯将手中白子丢入棋篓内:“是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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