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功夫,舒氏已两眼发直,在他松手时,整个人就往后仰,跌坐在地上。
“也好,”简先生咬咬牙,面拿起那柄染满伊稚查鲜血刀,面重新将舒氏架起来,“去皇寺看看也好,那,还请这位——义直大师,前头带路吧?”
季鸿被他突然叫法名,愣神间,简先生已利落地带着舒氏从城楼上下来。
他挺直身子,即便在万军包围中也还是派气度从容,只冲季鸿挑眉,侧身用下巴指指前路,然后还挂上薄笑看凌冽:“皇弟也同看看去?”
凌冽本有此意,便让三部首领留下来帮定国公忙,自己和乌宇恬风策马跟上。
更干系佛门清净、皇寺尊严,让城楼下季鸿都面色微变,“请施……太皇太后慎言。”
简先生向沉稳老练,这次,也终于动真怒。
他上前,把扼住舒氏喉咙,“老妖婆,若去皇寺,发现你说有句假话——”
舒氏讽刺地看着他,即便整张脸都因窒息憋得通红,拉满血丝双眸中依旧透露着对简先生讥笑,那样眼神看得简先生头皮发麻,下意识就加重手上力道——
老戎王死时候,大太子音单被伊稚查活刮时候;还有大太子母亲、族人被伊稚查当真狗那般戏耍时候;伊稚查下令屠城、对着宫中女子痛下杀手时候——
后马鞍上,带季鸿到地方后,他就先下马闪身退到边。
季鸿匆匆下马,先向凌冽和乌宇恬风拜,然后才看着简先生道:“元徽六年,臣确实在皇寺中,见过回庶……丽妃娘娘。”
季鸿是君子,行事端方温柔。
即便到这刻,他也自称“臣”,也换“丽妃”之称。
简先生听,却点儿不领情,他睨着季鸿看眼,“元徽六年?你们要演戏也演全套好不好?找这个毛都没长齐小东西,元徽六年你几岁,你凭什见过母妃?”
皇寺在宫禁之外偏北祭龙山中,顺着宫禁后花园出,还需走上刻钟。戎狄虽败退,简先生身边也还有他自己暗中培养人手,那些人黑衣蒙面,看着像江湖豪客,只听命于他,倒同王府影卫般无二。
他都不觉得可怖。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这些不过是他荣登九五之尊大位时必要付出,只有将这整个污秽朝廷清洗空,才能迎来盛主明君。她们或者他们牺牲都是必要,等他顺利登基后,会追封她们、会给她们修缮最好陵寝……
登基?
简先生呼吸窒,终于松开扼住舒氏手。
季鸿顿顿,却还是温言道:“臣元徽二年生人,时虚六岁,已记事,皇寺明远大师,是臣恩师。那时,还是寺中小沙弥,法名义直。”
凌冽又想起那件袈裟,羽书来信上说过——
季鸿小时候曾在他师父箱子里看见过件写满祖文袈裟,他看眼远处简先生,侧首想同乌宇恬风商量,要三部首领留在此处,他们往皇寺中探。
结果,城楼上舒氏又开口:“是,你若不信,自可去问明远大师。你那娘亲,从前可最喜欢往皇寺里跑,你大可以去问问他,丽妃去皇寺做什,又是如何瞒天过海、怀上你这孽种!”
这话说出来,就不仅仅是皇家颜面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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