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星难堪地看他眼,下下狠心,对司机说:“师傅,请您开下窗户。”
蒋弼之突然动作很大地倾身过来,像有些生气似,将他膝上脏鞋甩到脚垫上。鞋子弹跳起来,有只蹭着蒋弼之皮鞋落到他脚前。
陈星还是害怕他,下意识绷紧身子偏过头去,又没完全转过去,
陈星惶恐地抬头看蒋弼之脸色,幸好对方没有立刻将他赶出去。
事实上,蒋弼之只在他脚上扫眼就收回视线,重新落在他脸上,见陈星看着自己发愣,不耐烦似皱下眉。
陈星忙将另只鞋也脱,飞快地坐进车子里。
车门关上瞬间,那直浇在他身上冷雨连同那喧闹声响都被隔断在外,这里这安静舒适,令陈星有刹那恍惚,让他觉得……之前那些,不过是场噩梦。
“你怎?”道低沉得略显冷漠声音从耳畔响起。
钟乔自打跟蒋弼之,除却自家老板,他就没再怵头过什人。可他刚跟这落汤鸡似男孩儿说话时,是真怕他又突然跳起来骂人。
幸好那男孩儿没有。
他应该是刚受什打击,独自人出现在这雨里。他气喘吁吁,面色极为疲惫且苍白,只有眼睛和鼻尖是红,连嘴唇都没血色。雨水直从他脸颊上流下,身上也早湿透,却因着他眼里惊惶脆弱,钟乔竟似在他身上同时看到潮湿和干涸。
因着男孩儿年纪,钟乔第反应是——失恋。
男孩儿听完自己问话后立刻就站起身,手指紧紧扒住车窗,指节和指甲也是苍白。
陈星个激灵,飞快地摇下头:“没怎!”
此时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现在造型可笑极。他裸着上身,T恤在只手上缠成个大圆包,衬着细瘦胳膊,好像支火柴棍。从头到脚都在滴水,牛仔裤挽到膝盖以上,污泥从脚底路爬到小腿。再往上,两只膝盖还在流着血,混着雨水沿着小腿流下,有沿着脚面流向脚趾缝,有直接从脚腕滴到脚垫上。
他身上真是太脏,转眼就将这小片洁净高贵空间玷污得令人不忍直视。
陈星局促地并拢双脚,将鞋子放到腿上,准备先把手上衣服解下来。
“把鞋放腿上干什?”旁边那人声音更加冷沉,明显不悦。
他对自己说话,眼睛却是看向坐在后面蒋先生:“请、请你们带下山可以吗?……付钱……”他嘴唇哆嗦下,雨水从他眼角划过,看起来好像哭样,“或者别什——”他眼神有些涣散,微微蹙下眉,像是在挣扎,也像是在说服自己,然后便果断地将那句话说完:“——什都可以。”
钟乔有些不忍地转过头。不是失恋,失恋不是这样,只有那种超越所有人承受能力痛苦才会这样。
蒋弼之直看着陈星,陈星也在看他,两人似乎是第次这样长时间沉默地对视,尤其是在人面无表情时候,另人暗藏请求。
就在陈星将欲退缩时候,蒋弼之倾身打开那边后车门,声音冷酷到好似命令:“上车。”
陈星看眼车里浅色真皮内饰,又看眼自己裹满黄泥鞋,弯腰先脱下只鞋拎在手里,光脚踩进去,可惜他脚也不干净,立刻在浅棕色脚垫上留下滩黄水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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