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明歇会儿,等疼痛淡去,他解开那个本不牢靠丝绸带,从枕头底下找出老军医留下应急药和半个馒头,草草包扎番后,宋清明又把双手缚回床头,静静躺在床上。
他好像能闻见从自己身上散发着死亡气息。
怒气渐渐消下,宋清明呆呆望着帐顶,他,会死吗?
金岫就像疯样地扒开宋清明里衣,拆开宋清明伤口上白布,剐下伤口处金创药,才刚结痂伤又流出血来,他眼里流露着凶狠与,bao怒。宋清明低低压抑着痛苦呻吟,攥紧拳头。
“够。”帐门外进来人,握住他手腕。“国公府定会派人把尸体带回去,死也要找到个全尸。如果做太明显,让他们看出宋清明死前受过虐待,他们定会查到底!”
“那就让他们查!”
“阿岫,你冷静点!”蒋充世也大踏步进来,瞧见宋清明身血衣,眼里闪过丝愧疚。
宋清明却像没看见他样,双眼怔怔望着先前进来人。
盯着金岫,带着冷然杀意与狠厉。
“别这看。”金岫轻轻笑道,在宋清明床边坐下,揪住他几根墨发缠绕在指尖,“说起来,当初也有你这般愤怒——父亲伯伯叔叔,并几个哥哥接连病死在流放途中,据说连里衣也被看守兵卒瓜分,赤身丢在乱葬岗中。”
“教坊司中现在还有姐姐呢,母亲在那年就羞愤z.sha,怎办呀,她最小儿子只好被人卖到军中做秀童,若不是充世兄找来,如今什样恐怕还不知道呢……”
“呸!”宋清明哼哧着,感觉喉咙没那疼。他咬牙骂道,“若无因,何来果!既已做贼卖国,又有何可辩驳!”
“真很奇怪——”金岫笑意完全冷下来,他猛然扯着宋清明头发低下头,手指嵌入宋清明伤口之中,四目相对间流露出深切嫉恨与厌恶,“不过是倒卖军器,为什家人并沦落到这个地步!为什国公府就能安享荣华多年,他儿子偏生又如此出色,为将封侯指日可待?!”
——李苟,居然是李苟。枉宋清明手提拔他到如今,从未怀疑过他会是金岫他们安插在自己身边细作,会是那个,出卖自己战友人。
“噗”,宋清明气地忍不住吐出胸膛中憋闷口淤血,他几乎就要背过去气去,铺天盖地自责感令他无法喘息。
“抱歉汉中郎,”李苟淡淡对上他视线,“毕竟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
“走罢,”蒋充世拉住金岫,看眼李苟,“如今便放他在这自生自灭,过几天把消息传回京城,就说宋清明虽然活着逃回来,但是重伤不治,身亡。”
三人很快离开,帐门口老军医僵硬尸体也被人拖走。帐内阴暗昏沉,豆大灯油也扑灭。
明明是四月天,偏生帐中阴寒沉闷,令人难以透气。
宋清明这个人,崛起得太快,不仅是因为与宋家陈年旧账,更是他威胁到他们深层利益。他们不惜将宋清明及部下三千人送到混夷大军面前,可是他!居然还能全歼敌方先锋营。
此人不能再留。
宋清明咬着牙涨红脸,胸膛急速起伏着。“畜牲不配……”
“你找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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