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廿三,鄢城位处天险,此后平野千里无可阻拦。坚壁清野,誓死守城。”
誓死守城。
宋清明久久捏着这些纸片不出声,明明不过简短几句话,他却要花费极大时间,久到每个字,每下笔划都铭刻进肺腑。他又看向帐外,今日正是九月廿五。
鄢城里,赵锡执剑茕茕独立,仿佛长夜难明。
天上星河转,远处地平线处,片黑压渐渐弥漫吞噬而来,连着地面轻轻震动,陡然间数颗流星跌落去,尾线划破天际,璀璨瑰丽。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
“你确实是眼中最合适人选,”宁荣转过头,疲倦笑道,“圣人也是这想。”
“若不行呢?”
宁荣深深看着他,从怀中掏出几份开火漆军报。
宋清明忽然意识到什,他抬手接过,又犹豫着打开。笔迹瘦硬,笔法外露,是赵锡字。
“昨晚你表现可圈可点,可还是那句话,”壮武将军说,“你是个良将,但不定有帅才,圣人这步棋,走得草率。”
宋清明作揖道:“蒙您谬赞,只是如今重担压肩,不得不行。”
“劝你句,早日稳定军心。”
“多谢。”
天将破晓,重重疲乏压在身上,而他还不能睡,宋清明回到帐中,却看见宁荣坐在角落里。
来。
“死不。”
宋清明将弓箭交给有望,回首看左营,火光之中黑烟滚滚,营破车毁,遍地狼藉,地尸骸血流,兵卒们身上沾着血污与疲惫,皆都看向他。
宋清明回到主帐时候,天已经快亮。
他们打副棺木,要送宁老将军回京都,只是四处找不见宁荣。
赵锡抬起手,似在迎接这盛景,又像步入命运终局。
“人生如逆旅,亦是行人。”
“誓死守城……他已经不打算后退半步。”宋清明仰头靠上柱子,下下撞着,好
“八月廿五,钱庭改道阴里关,求援。”
“九月初三,椋城失守,求援。”
“九月初八,孛城失守,求援。”
“九月十七,鹄城失守,八城已沦陷,急求援。”
“……”
说起来直到如今,宋清明也想不明白圣人与宁荣为何会选择自己。他自恃为枭雄猛将,却又如何当得起主帅之责。若做不到,如今七万大军命便如同当年那三千先锋军般,他如何背起这血债。
宁荣看见他来,动动,嘶哑着吐出声来。
“那晚秦守说,行军打仗太过艰辛。二叔身为主帅本就担重,如果作战不力,很有可能会被刺激病发。”
“确实如此。”宋清明在他身旁坐下。
“于是就想着,如果能找人减轻他身上担子,或许他就能平平安安地打完仗回去,”他声线有些颤抖,“到时候奏请圣人颐养天年,也不离开京城,和步青起还能再陪他十几年。”
“左营损失惨重,约有近万伤亡,如今出师未捷士气低迷,竟不知该如何是好。”几个将军坐那叹息,“更何况圣人竟还让个毛头小子当主帅,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看这天下是真要献给晋王。”
“呸,此等话你也敢说!”
“诸位将军若有力气,不如想想军中*细该如何抓吧。”壮武将军起身来,掀帘往外走,“真是乱套。”
他出来,对上宋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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