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侯爷看着，笑而不语。
“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太傅叹
口气，“
朝善待读书人，凡中举者皆可免除土地赋税，这本是好事
桩。”
“但现在不同？”贺子裕看向太傅。
“……是，”太傅迟疑会儿，微微颔首，“这项举措发展至今，就有许多农民把土地挂在举人
名下，为是逃避赋税，而举人则大肆圈占土地，却不用承担任何税收。”
“长此以往下，武朝绝大多数土地就不在收税之列，而每年农民所承担赋税却越来越高，加上这些年天灾人祸不断，交不起赋税而成为流民之人也越来越多，”郑庭芝接话道，“陛下将微臣下放至江东做刺史时，微臣就已发现这些问题。”
“陛下应当记得此物。”
贺子裕那时不知秦见祀此言何意，如今却明白过来。
这些时日秦见祀种种行径也都得到很好解释，堂堂摄政王居于万人之上，旁人都当他是无限风光，然而他外要革行朝政，遭遇万般险阻，内有深宫之中，将他完全遗忘贺子裕。
聪明如秦见祀如何看不出这些时日贺子裕都是在刻意讨好，伏低做小，如当初他们刚结识时候拙劣演技。
但是秦见祀当真也就陪着贺子裕演下去，唯有贺子裕服毒那日才真正震怒。
林小侯爷撤下布防回来。
下点小雪，向清冷太傅府此夜忽然热闹起来，虽然大门紧闭，但内里灯火通明，不断有巡防人在宅院四围走来走去，呼出白气来，弥散在空中。
秦见祀回到宫中有些时辰，宫中却并未放出任何消息，看来他果真如贺子裕所料，将帝王失踪之事全盘瞒下。而此时此刻，贺子裕正盘膝坐在榻上。
破碎记忆得到完全规整，逐渐清晰明朗，两世叠合后，他更下意识地完全将自己作为贺子裕，而不再是几百年前亡国太子。
这也是他选择，选择这世。
“流民多，则,bao乱兴，若不再加以遏止，最多四五十年后便是土匪流民遍地，可朝与西北又常起战事，”林小侯
那只递来手掌叫贺子裕攥紧，任凭指甲刺破皮肤，渗出斑驳血意，像是要与他同痛着。却不知当他缓缓爬上去用额头抵着那只手掌，浑身都在痛到发颤时候，居高临下看着他秦见祀，目光中又该是何等心痛。
“秦见祀……”贺子裕喃喃低语，攥紧手指。
“陛下。”太傅过来行礼。
“太傅，你可知摄政王为何要推行新政？”贺子裕目光望向庭院幽深处，寒风凛冽刮过，飒沓作响。“都说新政引得朝中民间俱是怨声载道，朕不信，他会是如此冒进之人。”
“归根结底，还是税收。”郑庭芝拿着炉红泥火炉进来，放在炭火上烫酒。
贺子裕舒展眉头睁开眼，取下鬓间束发簪子，发冠失去依托掉下来，连着长发散下。
质地通透白玉簪，入手还带着温润之感。
“臣母过世时，嘱臣将此物交予王妃手中。”耳边，似传来人别扭嗓音。
“秦见祀，”他看到自己在莲花池边笑，“让你说句心悦朕，有这
难吗？”
贺子裕低头看向腰间白玉带，是今晨秦见祀起来时，亲手为他系上，系上时指腹摩挲过其间白玉，眸色晦暗难明，只是深深地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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