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子裕闭上眼,车轮咕噜噜转着,沉入久远深渊里。
当初事情,也是时候该好好回想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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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周朗护着他本是四处避难,到处都是起义军与战乱
“那个小卓子是谁?”贺子裕重新坐上马车。
“回禀陛下,是王总管前些年收徒弟,跟在身边也有些时候。”旁边伺候宦官回答道。
“为人如何?”
“忠孝两全,王总管病后也无儿女,他就推宫中杂事,专心侍奉。”
贺子裕微微颔首,“年后,便让他来朕宫中听差吧。”
贺子裕心间像酸酸胀胀,说不出话来。
这年光景,守在他身边最久不是秦见祀,而是藏在玉珏里小皇帝,和殿门外听差王孝继。
贺子裕依稀记得他刚来到这世间时候,秦见祀要杀他,是那时王孝继站出来颤着嗓子质问弑君,那声音都被吓得发颤,也要坚定地守在他面前。
那会儿他举步维艰,连宦官宫婢都要看秦见祀脸色行事,却还有王孝继尊他敬他,处处替他提点周全。
可眨眼过去,小皇帝走,王孝继已然白发苍苍。原先贺子裕以为自己不会牵挂人或事,都在点滴牵动他心肠。
“陛下怎来……”王总管撑着手想要起来,小卓子要来帮扶,他却只挥挥手,嗬嗬喘着气。
“朕听闻你病,来看看你。”贺子裕在床旁坐下,捡起倾倒碗。“你怎,病成这个样子?”
“病来如山倒,蒙陛下挂念,怕是……咳咳,挺不过这个冬天啦。”
王总管靠上床头,虚弱又慈祥地看着贺子裕,企图从他身上找寻出星半点影子,没找到也就明白过来,自己要等人是回不来。
“师父,别那说,您近来不是觉着好多吗?”小卓子低下头,掖掖被角。
“是。”
马蹄嘚嘚地走,贺子裕静静仰靠在软垫上,摩挲着怀里手炉,镂金花纹带着点点凸起,已经有些淡温度,叹息间呼出白气来,绵长地散开去。
忠仆难寻,不知为何,他近些时日总是要想起周朗来。
同样也是忠仆,记忆渐渐清晰,可贺子裕反而看不明白,朦胧里周朗面目神情,同如今秦见祀竟然是如出辙,难道说这世,并非是鬼王历劫第世?
他却是不知。
“王孝继,陪朕过完年三十吧。”贺子裕搭住他手,握路手炉,掌心暖意在这位老人干枯手背上蔓开,“来时候,唯有你护着,如今,朕也只能陪你最后程。”
王孝继抬起头来,微微愣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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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子裕从王宅里出来,接王孝继进宫马车就到院门口,内里铺着绒毯,备暖炉,绝不让这位老人有所冻着。
个宦官能得在宫中安度晚年,能有御医把脉诊治是何等大福分,然而对于贺子裕而言,这也只是他力所能及点。
手背被拍拍,王孝继平静地摇摇头,小卓子就明白地退下。他临走前又拉开床帐,关上通风窗子。
随着脚步声远去,屋子内下就安静下来,贺子裕垂眸不语。
“听闻陛下都已经亲政……”
“是。”
“陛下好呀,”王孝继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哭,“如今陛下还能记得奴才,还能来看奴才,奴才就已经是几世得来恩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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