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离婚。”
“摔下山坡。”
“易青巍,于1996年4月4日,12个小时之内询问四遍‘冷不冷’。树救命,他也救命。夜深,天黑,风寒,树林里有很多怪异声响,确实不怕,疼是真疼——但是,疼也没关系。”
“什时候醒?”
宋野枝想起点什,朦胧睡眼清明起来,说:“下次别突击腰这块儿,差点儿揍你。”
易青巍看着他腰,点头,眼神平静,语气颇有威胁意味:“等你伤好。”
他从不写日记,过去日子过去,他从不回头看——无事可纪念,回头没有意义。
负身伤,躺在床上,右脚和左手钻心疼,膝盖和腰上蚂蚁爬似痒。这份疼和这份痒是十几年来,宋野枝头次在皮肉上遭罪,要不命,但压垮他对待逝去时间莫名其妙冷硬。
周也善嬉皮笑脸,说:“老师,宋野枝受伤,坐过来照顾他。”
“还挺乐于助人,洪景元呢?照顾不?”
周也善转头看看满脸通红洪景元,说:“他……他得问课代表题目,英语太差也没法儿。”
黄菊叹口气,警告地看周也善眼,开始上课。
每天洗澡习惯改,倒养个午休习惯。
野枝听个八卦,趁黄菊还没进教室,他简略概括:“替洪景元高兴。他喜欢李欣芮,但李欣芮喜欢你,现在你过来,让洪景元和李欣芮坐起,成全他。”
周也善伸长腿,往后仰,背全靠在椅子上,说:“那你也替高兴高兴,不仅成全他,也成全自己。”
宋野枝问:“你有这讨厌李欣芮吗?”
周也善:“不讨厌她。洪景元喜欢李欣芮,喜欢你。以后都坐这儿,行不行?”
这时黄菊进来,教室里瞬间鸦雀无声。
那天晚上,宋野枝翻出学校奖笔记本,简明扼要,写上日记。
“宋俊和金玟离婚。”
“不慎摔下山坡,身伤。”
“小叔……”
笔尖儿停下几秒,把“小叔”划掉。小叔有很多,易青巍只个。再顿几秒,索性把那页纸撕,重新写。
宋野枝做个梦,梦到自己站在河边,河水慢慢涨上来,水面上有柳叶,向自己漂过来,在脚边划来划去。水漫过脚踝时,宋野枝醒,迷迷糊糊睁眼,看到易青巍坐在床尾,替自己擦药。
易青巍是宋野枝见过,擦药时下手最轻医生。
宋野枝身上有不少擦伤和淤青,给扭伤脚上完药,小腿和膝盖也擦些,然后是腰腹。易青巍轻轻掀开被子,再掀开薄衣,棉签刚沾到皮肤,眼下腰狠狠缩下。
易青巍以为是疼,手下动作更轻。
最后想看看他额角伤恢复怎样,会不会留疤,抬眼就见宋野枝睁着眼,眼神里锁着不浓不淡睡意,不知道看自己多久。
宋野枝右手掩嘴,轻声回完最后句话:“你坐这儿行,但把两种不样喜欢排起不行。”
话音钻进周也善耳朵里,热气钻进周也善皮肤里,他看着宋野枝白皙侧脸,没再搭腔。
黄菊火眼金睛,眼发现位置变动。但没挑宋野枝茬,反而叫道:“周也善。”
“到。”
“你该坐在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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