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条,熊,衬衣。几秒间,易青巍注意到。
不留神,被扒个光,条底裤不剩,他开始有些理解伦敦初见,宋野枝香水被自己发现时心情。
他先发制人,牵引话题,问:“能这坐,后面不疼?”
宋野枝把他淡淡羞窘全收眼底,笑得更开怀,他说:“小叔,你当时不是说把它丢?”
易青巍走过去,扑到床上,搂住人腰,头靠宋野枝肩膀上,药盒捏手里,自说自话:“药现在给你擦好不好?”
颗颗纽扣系紧,他向窗边穿衣镜走去。
瞟眼,又瞥到个眼熟旧东西。
他将紫色小熊养护得过分好,当年深紫变成浅紫,不知被洗过多少遍。丑,也丑得神采奕奕。
宋野枝甚至没来得及靠近它,泪就淌出来。
眼睛很干,他不适合再哭。
“行嘞。”李姨说,“那小巍早点儿回啊,饭菜凉对胃不好。”
易青巍走时,锁是用钥匙拧上,没有声响。不过是多此举,他哪怕是砸门,此刻宋野枝也难察觉半分。
房间阳台落地窗没关,衣柜门大开着,风闯进来,横在柜中铁管上仅剩几个衣架,正悠悠扬扬地摆。
宋野枝捧叠齐整衣服呆站着,对着其中件随风晃荡白衬衣发愣。
普普通通件白衬衣,实在不稀奇。可当胸前那团口红印转到宋野枝眼睛里来时,他有些想哭。
神碰上,眼睛弯。
第眼像只可怜小狗,笑起来又变成狡黠矜贵猫,易青巍想。
他没顾上锅里菜,李姨见他心不在焉,终于有理由自己接过手来。易青巍就只能站身后当学生,他背着李姨目光对宋野枝招手。
“这个啊,最大功夫是注意火候。”李姨教他。
易青巍点完头,再抬眼,人不见,房间门依然开着,亮起白灯。
“易青巍。”他清脆地朗读字条内容,问,“
人类感情那复杂,表达方式却很匮乏。
除泪与笑,他还能怎做呢,还有什能比这两种表情更明确呢。
易青巍来得很快,小区离药店只有二十分钟车程。
李姨已经走,留桌香喷喷热菜。
宋野枝坐在床上,听到易青巍脚步声,把脸埋进小熊毛绒绒腹部,胡乱蹭几下,把泪痕擦得无踪迹。等易青巍抵达门口,他两指夹着张字条,朝来人笑。
明明该笑。
小叔好幼稚。
但它以安静,孤独姿态挂在这里六七年,而他无所知。
只粗略想想,就很可怜。
宋野枝盯着它看很久,把手里衣服摆到下层去放好。站起身来,解身上浴袍,换上它——这件在1996年王行赫婚礼上,不慎沾自己口红,然后被易青巍脱下,藏存到2003年白衬衣。
他抿着唇,对着满室油烟浅浅笑。
“李姨,那您先炒着,出门去买点儿东西。”
李姨头也没回,随口接话:“这晚,买啥呀,不急话等天儿大亮再去嘛,不然不安全。”
“小玩意儿,但今晚得用。”易青巍已经在换鞋,他说,“您做好早点儿回去,回来就吃。”
今年李姨小儿子得高考,她就不在易家住。在学校门口租房就近照顾孩子起居,跟当年她家大姑娘高考时做法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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