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旷
房间，宋野枝手脚僵直。
“请问，易青巍在哪儿？”易槿问。
“2号冰棺。”有人答。
2号冰棺。
这四个大字是钉子，
颗颗锤进宋野枝太阳穴。
等易槿呼吸变均匀，宋野枝把手心汗湿纸团揣进兜里。
他突然想起，十二年
，他和小叔只同乘过次飞机。
2003年末冬，他们起去海南。
那时候很快乐，是相聚。
其余，好像次次是分离。
才听见易槿说：“
和你起。”
易槿化妆，比往常要好看，唯独眼睛缺少情绪。她眼睛贯会说话，嬉笑怒骂全在里面，现在看不见。等宋野枝走入她视线，她垮塌肩颈才稍稍直立起来。
她朝他转过脸来，眉轻蹙着，宋野枝看到疼痛。
飞机上，他们坐排。易槿闭着眼，小寐，挽着宋野枝手臂。
“妈妈走以后，性格才开始变得细腻些。因为家里只剩个女人，他还小，怕他得不到末微处照顾。”易槿说话，话里有困意，像梦语。
烟下绿草狠踹。
“小野，他……遗体是否运回，是否举办葬礼，哪种方式安葬，全由你决定。”
手机放在手边，摁免提，音质差得多。易槿声音糅合呲啦杂音，很难听清。比如，遗体，葬礼，安葬字眼，宋野枝大脑处理半晌，用好些时间。
于是空出段沉默。
“小姑，要先去看他眼。”
像白天树荫下吸烟老头，失火草丛惊活干瘪懒倦身体。直到这刻，宋野枝才蓦地痛醒
有人接机，他们得驾车进汶川，途中换过很多辆车。
结构清晰，分工有序，每辆车只负责完成自己工作。宋野枝和易槿被交接，辗转，天黑时似乎终于要到达目地。
是似乎，因为宋野枝没问。他不想再说话，不管说什
，最后都会得到请节哀回应。爷爷去世那年也是人人如此，现在复轮。车况颠簸，听得要吐。
车速度慢下来，车内也渐渐没有人再说话。
宋野枝在车里，看到殡仪馆字样，有些恍惚。那些人说会带他们去见易青巍，而易青巍在这儿。
“小巍高考填志愿那年，家里没有个人不同意。当天夜里，悄悄去寺庙许愿。小野，们妈妈是信佛。跪在佛像前，把愿望说给妈妈，也说给佛祖。想——说是，要保佑小弟，拿任何样东西换。寿元，运气，快乐，健康，可以通通拿去，换他平安顺利。你知道，妈妈是医生，全家都清楚医生苦。不怕他受苦，怕他受伤害。”
易槿睁开眼睛，眨眨。
飞机在爬升。
“可今天——今天——是不是当初心不够诚？”
宋野枝没有说话，伸手把易槿眼角泪擦。小姑疲态尽显，他让她靠来自己肩上。他今年29岁将满，成长为被人依靠角色。
些衣服丢进洗衣机，些衣服丢进行李箱。宋野枝合上箱子。
生者就是这样可怜，宋野枝到现在也不信他死。是真不信，必须见面。找到他，见面，要醒着受开膛破肚刑。
易青巍昨天还在跟自己说话，拥抱，亲吻，可回忆起来，好像是很久以前事，成为模糊前半生。
电话没有挂断。
这通电话满是大段大段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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