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停澜又回到南宏天牢里,他人生中最屈辱地方。
迟锦城冬天不像泰燕,虽然没有多少凛冽寒风,但泛着潮气阴冷却直往骨头里钻。囚衣上起不少霉点,睡觉稻草总像是湿,他处在布满水汽环境中,却两天都喝不到口水。
他又冷又渴,双腿不受控制地向不远处烤着火喝着酒狱卒下跪,这姿势他已经十分娴熟,连说出话都不用打腹稿,无非是“行行好”“求求您”,至于求不求得到,狱卒愿不愿意行行好,全看对方心情。这次他似乎非常走运,那人放下酒,提着个水壶走过来。
他头昏脑涨地看着这张满脸横肉脸,忽然觉得有点不对。这人不是死
风从耳畔划过,紧接着是水。
这实在不是个太好落水姿势,但也是海连唯想到能减轻方停澜负担姿势。无数人类造物与人类自身从二人身边缓缓向下坠落,亡者灵魂沉默地凝视着这两位还在与自然负隅顽抗生者。海连耳膜旁鼓噪着巨大水流声像是神明近在咫尺咒语,字句在召唤他带着方停澜起陷入寒冷永眠。
只有交握灼热掌心在传递着彼此脉搏。
海连在咒语中睁开眼,手腕上那根连着小艇绳索还拽着自己,不知要被涌动浪潮拖向何处。他低头看眼方停澜,对方脸色比刚刚更加糟糕,人已经陷入半昏迷中,从他伤处逸出血丝缕缕如因缘红线环绕在两人身边。
就像还缠在彼此腰间连命结,至少这刻他们同生共死。
去。
海连捂住喉咙低下头,爆炸摇曳火光中,他只能看见影子嘴角那抹和费祎相同疯狂。
海连用力咳嗽几声,等自己稍稍缓过劲,才有余力看向自己左手边。
他又救他次。
方停澜也在咳嗽——他放开手后直直摔到绞车上,估计哪根骨头撞出点问题。男人左胛处血花开得比刚刚更加艳丽,他颤颤巍巍地垂下手臂,掌中火铳从指间滑落,并消失在脚下深渊里。这人摔没半条命,居然还能笑得出来:“不好意思,装子弹花点时间。”
海连知道不能再耽搁下去,他缓缓吐口气,开始向上踩水。
当他再次沐浴在雨中时,海连第次感觉到这噼里啪啦砸在脸上生疼玩意居然是如此宝贵。他深深吸几口沾水空气,用力扒住小艇翻上去。等到海连拼命把方停澜也拽上船,他也终于用尽自己最后丝力气,瘫倒在船上。
远方似乎还有炮火声音,但海连真太累。他对这个夜晚最后记忆,是他在上船后与方停澜依然十指交缠手。
雨停。
77.
“……”海连抿抿嘴,哑着声音说,“谢谢。”
“不客气,还指望着你带逃离生天,所以你也不用觉得亏欠什。”方停澜又咳声,他隐隐感觉嗓子里有股腥气,这不是什太好事情,“情况有点糟,可能没法游泳。”
“没事。”小海盗扭头把解开最后那根绑住小艇绳索,将绳索在手腕上绕几圈,然后朝方停澜伸出手:“抓紧。”
两人手掌交叠瞬间,海连把将对方拉向自己,他紧紧抱住方停澜,松开抓住船舷那只手。
“憋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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