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他在最顶层站着,站在几近正午大好阳光中,只手哆嗦地扶着满是施工余尘墙壁,只手抚着自己胸口,什也没说,直接只脚往前迈步。
这突如其来动作立刻引起底下阵人挤人轰鸣,不断有嘈杂声音从人群中往上窜,仔细听,底下人断断续续在朝上喊:“有事儿好好说,跳什楼!”
还有人喊:“赶紧下来,你爸妈知道得打死你!”
就在大家你言语往上劝时候,挨着左边人群里冒出阵惊呼,个胖墩墩穿白polo衫戴眼镜秃顶忽然冒头,他不知从哪拿出个白塑料喇叭,在众人中劈开条大道,等拨开人群在最前方站定,才正义凛然地朝上喊:“王立!你有什想不开非要跳楼?群众有难题赵主任百分百掏心掏肺帮忙!”
赵主任威严在,原本迈出步王立竟然哆嗦着开口,可发出声音实在太小,楼顶和地面又有大段距离,底下人个字也没听清。
楼?没考上?”
“不是,他是们这边状元。”
程声“啊”声,抬头去看罐头厂楼顶,但此时已经快到正午时分,毒太阳迎面泼来,他眯着眼睛往上看,努力好半天才瞥见那人两条晒得发红直溜腿。
张沉拐弯,载着程声顺人潮往前开,前面人越涌越多,他们挤不过,没辙,这才找地方把摩托停好,两个人前后步行混进人群里。
张沉原本对生死这事毫无共情能力,电视新闻里播烂、每日都要出事死人新闻,还有新闻里冷冰冰数字,他看着从不伤心,数字画面甚至声音都痛不到他心里,每到那时他惯常所做是盯着伤亡统计白色数字发呆,只是怅然若失。
赵主任见劝说有戏,马上举着喇叭中气十足地大喊:“你再说遍!底下听不清!有什困难大伙都会帮你!
但这次主角他太熟悉,罐头厂顶上人是他们破县城高中里为数不多风云人物之,比他大届,年年拿第。张沉不爱和人打交道,但学校里事向来门儿清,更别说这人是他们学校今年高考唯个考去北京人。学校给他拉火红大横幅,校门口挂排,校园里教学楼也挂排,甚至学校出来那两溜马路上电线杆子和树也没能幸免,生怕人不知道他们学校教育出这个争气宝贝来。
刚刚还空荡荡街道不出几分钟就挤满人,大部分是带孩子女人家和出来遛弯买菜老人,隔不久还有手里攥着扑克牌男人从别处赶来看热闹。
他们站在半完工罐头厂底下,乐乐陶陶,灰败建筑和他们边磕瓜子边看热闹聊天神态相互映衬,被毒辣太阳光照,像蒙层金闪闪滤罩,竟有股说不出滑稽感。
罐头厂是云城最赚钱厂子之,原先老厂才三层楼高,又旧又破,前些年补上去绿漆掉成坑坑洼洼片灰白,看着实在碍眼,不气派。于是今年年初罐头厂把业务挪到郊区个不知名厂房里,城里这个门面就推倒重建,建速度倒是快,才半年垒起来高度就够个人爬上去寻死觅活。
那个被称作王萍家儿子小伙儿不知从哪找到地方偷偷攀上去,有人发现时他已经站在罐头厂灰突突楼顶上,正拿脚尖在楼顶外围试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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