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声扶把鼻梁上眼镜,手上没停,只有嘴皮在动:“买三十号火车票,早上回去。”说到这儿他顿下,似乎明白张沉刚刚那问题潜意思,笑起来:“你是不是舍不得?到时候每个礼拜五晚上坐最后趟火车回来,礼拜天再回学校去,咱俩每周都能见。”
他原以为张沉听到自己为他这牺牲会打心里高兴,可那边人却低着头,沉默半晌才说:“那样太赶,们可以寒假再见
张沉说:“男和男不能结婚。”
程声马上反驳:“们刚刚都三拜,你妈是见证人。”
张沉又说:“她在天上,管不地下人。”
程声毫不在意:“不管,在阴间领证也是领。”
这胡搅蛮缠说法把张沉嘴封住,随他去。
张沉仍然觉得九七年八月最后周是他前十几年破烂人生中最痛苦也最快乐周。
他把跟自家不知多少年摩托卖给建材铺老板,跑遍全城,最后在城中心家音像店那里拿全部钱买老板私人收藏。
老板是摇滚迷,原本不想卖那张碟,说这可是漂洋过海还烫手新碟,他们这样小城音像店有几张粤语歌专辑已经算上得台面,海外飘过来摇滚碟才不卖。但他后来见张沉倔得厉害,杵在店门口不走,出门吃饭回来竟还在那里站着,只能摆着手大叹气:“算祖宗!卖给你卖给你!”
收到礼物当天晚上,程声拉着行李箱背着吉他逃到张沉家。
张沉开门就见程声提着大包小包倚在门口,眼睛亮堂堂望着他,指指自己脖子上还没消下去印子,骗他说:“奶奶嫌丢人,说不知羞耻,给男人白睡,把赶出来,现在没地方去,只能来你家。”
张沉嘴上没说什,手上却不停,给程声倒水,帮他整理带来那些东西。摸到吉他时候,张沉转头问他:“你带吉他来干什?”
程声那会儿正坐在张沉课桌前,鼻梁上架着个看字时才戴眼镜,就着张沉刚做完卷子批改,头也不抬地说:“送你,书包里还有几本乐理书,看完就能自己作曲编曲。以后要是不高兴,弹弹琴写写歌就好,歌里还能骂人,什难受事都能写。”
说着忽然想起什,程声把笔撂,从书包里翻出支木质鼓棒,递给身后张沉,面上自陶醉,“快,拿着!这可是当初学鼓时第支鼓棒,送你当俩定情信物。”
张沉拿在手里瞧大半天,看不出这根木棍子有什特别之处,随手往桌子上放便靠在边,支着脑袋看程声认真伏在书桌上转红笔样子。
“下周走是吗?”
家里空无人,张沉穿着大t恤和短裤,副没睡醒样子,站在门口来回扫遍程声和他背后行李箱,也不在意他说是真是假,就先把他拉进自家。
客厅里加张桌子,上面供着李小芸遗照,前面有盏莲花灯和排燃着香烛,香火味悠悠往外散。
程声把自己带来东西全堆进张沉卧室,出来在李小芸遗像前磕三个头,嘴里还念念有词“拜、二拜、三拜……”
张沉揉着眼睛在背后看他,“你在干什?”
程声回头,伸胳膊把张沉拉下来,逼着他跟自己起拜,等拜完便副窃喜样子:“俩这是结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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