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台对面是居民楼,但稍微往左转头就能看到远处没落钢厂。张沉独自趴在阳台上看钢厂大楼,这边不比他卧室,看不到钢厂那支大烟囱,正对着领导坐镇办公室。
张沉看着看着发觉不对劲儿,他直眺那排窗户里闪着红,好像着火样。
就在这时,客厅里电话叮铃铃狂响起来,程声在客厅里喊他:“你家电话响,接不接?”
张沉忽然有种极不详预感,他把最后根烟碾在烟灰缸里,慢吞吞走回客厅。茶几上几乎跳起来电话是大红色,张沉看着它,股没由来恐惧爬上来。他最怕红色,红是血光之灾,每每遇到什事前,张沉总会被泼进满眼鲜红,上次是火红嘴唇和大红色高跟鞋,这次是红电话机。
但他没有任何犹豫时间,程声先步接起来,隔着茶几把电话手柄递
程声被这记猛力推得差点跌在地上,踉跄着刚站直就听到后面乌黑巷子里传来“砰”声巨响,像是把骨头都打折敲碎。
程声被这阵声音吓得杵在原地,动不动。他哪见过这架势,不知道该怎办,愣好久才回过神,慌张地摸兜里手机,却发现手机忘在张沉家里。
巷子里还在不断传出“砰砰”打人声,里面有人骂“小兔崽子打完人就跑?”,接着又是你脚脚踹人声,唯独没有张沉声音。
程声慌,哆嗦着从地上摸根铁棍,他从没打过架,拎着铁棍胳膊不自主地颤。就在他打算重新冲回巷子时,背后忽然传来阵刺耳警笛声,巷子那头也猛然间冲进大波人。
里面彻底乱套,又是叫骂声,又是叮咣响金属碰撞声。程声趁乱溜进去,想找张沉,抬头却看见刚刚还凶神恶煞扬着棍子打人那帮土匪流氓全被群便衣警察铐在墙角,而张沉低头靠在墙上,艰难地呼吸。旁边有个戴黑眼睛人边给他递纸巾,边说:“就知道这狗日气不过要带人来找你,你可算立功。”
第二天新视点头条便是“煤矿坍塌之元凶”,写这报道记者还提嘴这位煤老板老婆,说她虽然拒绝采访,但还是透露给记者她坚决要离婚念头。
报纸是程声买回来,翻开放在茶几上。那时候程声正小心翼翼地给张沉后背上药,厨房锅里还咕嘟咕嘟熬着粥,程声低估自己,他不知道自己这双手除敲代码打鼓弹吉他,竟然还能做这样琐碎事。
程声清楚地意识到自己被这里同化,不出多久他也要变成云城人,再想走出去得抽筋拔骨。张沉显然也看得出来,所以他不断催促程声收拾过两天要带回北京行李,唯恐他赖在这里不走。
程声那句“你不想见吗”始终被噎在嗓子里,像吞颗坚硬石头卡在中间,咽不下也吐不出,随便动还会划伤喉咙。
八月终于快要结束。这两天程声自觉地打包行李,张沉原本在旁边看着,但看到程声件件把东西从自己家搬进那个只属于程声行李箱时,张沉脑子里计时器终于走到终点,发出几声微弱哔哔声。他又开始莫名其妙地胃痛,比以往哪次都痛,他从没这痛过,但这次竟硬生生忍住没吃药,反而避着程声跑去阳台,根接根地抽烟,抽二十几根还没停,烟屁股在烟灰缸里摞得像尸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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