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声靠着墓碑,双手抱着摸着,脸上点害怕神色都没有,他听到叮咣声音仰头去看张沉,正好看到他手里沓照片边角,哑着嗓子问:“你在干什?”
“给妈妈看。”张沉动作很缓很轻,总让人以为被他摸到东西都被他爱着,吉他、钢琴、人、甚至连照片都不外如此。
他把挑好照片张张放进去,跟底下程声讲起来:“妈从来没出过云城,连省会都没有去过,这辈子最大希望就是能出去,所以每去个新地方就拍些照片
墓园在城郊,没人管理,风吹日晒倒好几座碑。四周种着层层冬青树,这座墓园因为离城中心远才免于被夷为平地命运,里面也不大讲究,地上盖着茬茬枯黄短草,里面稀疏立着排排青灰色石碑,远看却是黑压压片。但仔细看,块最普通石碑旁打排扎眼木桩,不知道还以为谁在恶作剧,可再看,那排木桩正好打在墓碑旁,等齐等宽等高,好像要和那碑主人共存亡,或是要守护她。
晚上去墓园时程声精神直不好,黑夜里张沉看他很多次,最后猜张立成跟他灌些不入耳难听话,于是把他往自己这边揽过些,眼睛看着黑夜里碑,话却是对他说:“爸那人神经病,他跟你说什都不用在意。”
程声轻轻说句“好”,却猛地跪在李小芸墓碑前,连着磕好几个响头。
原本在另排碑前烧纸海燕听到突如其来动静吓大跳,等听清这阵咚咚咚原来是程声对着碑磕头,倒是松口气,嘴里嘟囔着:“有钱没钱,有权没权,该难受该愧疚倒是样不少,没比们好到哪里去。”
旁边张沉站得笔直,朝墓碑方向轻轻叫声妈,周围寂静得慌人心,这短短声在黑夜里还生出回音,张沉忽然想起那些赎罪佛经,他以为没必要,因为已经过去太久,久到他快要忘记这个人脸,再看到这张新面孔时他已经不想再记起这些事,他全都快要忘记,小时候说他神经病老师、冬天把他扔在山上群小孩、因为同性恋避着他走老人,张沉早已不记得这些人长怎样张脸。于是他又轻轻对着妈妈墓碑说:“你原谅他吧,这个人比还倔,你如果不原谅他,他这辈子都要和自己过不去。”
说完他把手搭在程声肩上,另只手摸摸他毛茸茸头发,在空荡荡墓园里说:“替她原谅你。”
他们三个人烧许多纸钱包袱,张沉程声在这座碑前烧,海燕在紧挨着另排碑前烧,嘴里念叨着:“明明,对你可够好,这多年还没忘记给你烧钱,要知道自己都没什钱可花。”
她拿手里拐杖戳墓碑,耳边全是程声刚刚咚咚咚磕头声音,忽然就笑,朝着墓碑方向说:“明明,总以为你死得早,死得可惜,可你看,活着也没什好,程老板这有钱有势有学问个人,不也和们样痛苦地活着熬着吗?你这样想,有没有舒服点?”
空荡荡墓园里回荡着她话,旁程声扑通声坐在墓碑旁枯草地里,手指时不时在身边这座粗粝石碑表面摩挲着。
张沉把下午买来东西全烧完,从随身包里拿出只铁盒,把从疗养院出来后洗好照片挑挑拣拣放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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