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任启东已经睡着,听不见,也给不回答。他梦见段久远记忆,关于桩老家人人喊打旧事。
那时他在村子里上初中,成绩中不溜,姐姐在镇上念高中,寄宿。遇到不会写作业,任启东就去请教对门邻居哥哥——任青。
村子里半人都姓任,往上捯三代,多少都沾点亲带点故。但到他们这辈,已经很难推算亲戚关系。
记忆中那是个很白很瘦青年,指甲总是剃得很短,甚至有些太短,露出大截肉色。任青很耐心也很温柔,遍又遍地给他讲题。那时任启东只觉得这个哥哥与村子里其他年轻人,很不样,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任青是名牌大学毕业生,却不知怎回到乡下老家,种田养鸡,干农活,日子过得并不怎有出息。“书都白读”——任启东常听老辈在背后这嚼舌根。他听多,按捺不住好奇心就当面去问。那个年纪孩子怎抿得出隐情,又怎懂得体谅他人,只是个劲地打破砂锅问到底。
催婚。任启东转头看眼正在为“PentaKill”欢呼喝彩那位仁兄,丝毫没这个烦恼。蓝溱父母开明,早知悉他性取向,也不加干涉。
而任启东,完全处于不同处境。
他们之间究竟算是怎回事呢?感情稳定,迄今为止没人提过哪怕次分手,但也没有继续往下走迹象。说到底,下步又该往哪儿去呢?结婚是无稽之谈,法律不能保障他们亲密关系,共同财产。
任启东鬼迷心窍,突然朝着蓝溱方向冒出句:“爸妈让去相亲。”
蓝溱没反应,没听见,依旧沉浸在自己刚刚秀到飞起操作中,保存录像反复回看。任启东死心地关手机,蒙头就睡。蓝溱那边安静下来,也熄灯就寝。片黑暗,蓝溱冷淡声音在静谧中炸开:“骗婚gay不得好死。”
真相是在葬礼上传开。生前不愿承认,死后也没得到老人家谅解。头发灰白双亲,老泪纵横:苦啊,苦啊,造什孽生下这个孽子!
任启东猛然从梦中惊醒,那张张悲恸哭脸从脑海中模糊淡去,他早已记不清他们长什样。但那些尖锐刺耳斥骂却愈发清晰,字句在耳中回响,针似扎得他耳鸣,就像亲口对他说样。
身旁蓝溱依旧熟睡,无意识地哼唧两声,似乎有些被惊扰到。任启东长呼出口气,翻个身,掏手机刷
任启东本来快睡着,蓝溱刻意压低嗓音营造鬼故事氛围,贴在他耳边来这句,惊得他个激灵乍然清醒。
最初任启东就是想试探下蓝溱反应,收到个既像警告又像诅咒恐吓,倒令他舒心不少。任启东伸手把蓝溱整个人揽进怀里,抵在他肩头带着笑意:“还有后半句漏说,都推掉。”
蓝溱拂开任启东乱摸手,从鼻孔里哼声。
任启东沉沉叹气,饱含太多沉重又无奈愁思,真心实意道:“真羡慕你。”
蓝溱解任启东诸多顾虑,但诚实来说,并不是很能理解。不就是出柜,能有多难?也许他父母算是偏好那拨,但说到底都是亲生骨肉,再差又能差到哪儿去呢?过会儿,蓝溱说:“你不试试,怎知道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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