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事已经很模糊,好似被藏在记忆深处,上面还覆厚厚层沙,以至于如果不是在这陌生山中变成他背着沈明安,他甚至都想不起来。
沈明安琴艺高绝,字画在上京城中被炒得价值不菲,学识渊博,各方面都有涉及,连陆承景遇政事不决时都时常来和沈明安商讨,小时候他眼里沈明安仿佛无所不能。
他小时候暗自想着要成为沈明安这样人,后来不这想,他更想让沈明安变成他个人。
明明在陆辞珩刚进国子监那段时间,沈明安身体虽然算不上有多好,但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动不动就要咳嗽,每隔段时间就要病次,骨头伶仃支着,抱着都硌手。
他思绪飘远,许久后发觉沈明安已经在他背上睡着,呼吸浅淡,睡得很熟。
附近确实有个村子,不过离他们所处地方很远,几公里山路很难走,两人在如柳絮般细雪中逆风而行,哪怕被陆辞珩搀着,沈明安还是在湿滑雪地上摔好几跤,身上狼狈不堪,咳得越发厉害。
凸起山石在晚上什也看不清,沈明安不知道被绊多少次,摔在地上站不起来,陆辞珩忽然停住脚步,在沈明安身前半蹲下来,清清嗓子不自在地说:“上来,背你。”
沈明安看着陆辞珩宽阔结实背,时有些怔忪,他体力不支,声音也低,片刻后说:“不用,自己走吧。”
陆辞珩好不容易拉下面子来要背他,话刚出口就被拒绝,心里不快,望着远处村落,讲话也带刺:“们走连半路都不到,你没走多少路就要摔,再过会要和你起冻死在山上。”
“那……那你先走。”沈明安用手捏捏自己冻得发僵腿,从先前他在华兴殿门口雪地里跪半日后,每到雪天膝盖都会隐隐地疼,现在更是疼痛难忍,他想着熬过这阵刺痛就好,便垂下视线,将情绪都藏在眼睛里,抿抿唇道:“你不用管,等会慢慢跟上来。”
爬过大半座山以后,眼前房屋灯火渐渐清晰起来,农田上覆着积雪,隐约可见被雪打蔫蔬菜,鸡鸣和白鹅拍打翅膀声音交映着从村头传来。
村里路上积雪被清扫过,并不难走,两人到时已近深夜,只有稀稀疏疏几户人家还亮着灯,陆辞
跟个屁跟,陆辞珩在心里骂句,有他在沈明安旁边,沈明安都走得磕磕绊绊,要是他抛下沈明安先走,到时候看到就是沈明安尸体。
思及此,陆辞珩不由分说把人往背上背,沈明安刚开始浑身都僵,慢慢地精神不济,小心翼翼地用手揽住陆辞珩脖子,在他背上闷声咳嗽。
陆辞珩如愿将沈明安背着,沈明安散乱发丝垂在他脸侧,身上是很淡很淡青松香气,轻得像是团雪,安安静静地被他整个拢在背上。
他踏进雪里,时有些恍惚,小时候在国子监,他贪玩从比屋檐还要高树上摔下来,摔得腿骨裂掉,又觉得丢人,愣是坐在地上声不吭,满头冷汗地想要自己挪回屋子里去,是沈明安发现他不对劲后把他背回去,急急忙忙地帮他找大夫,煎药换药。
那时候他把脸靠在沈明安背上,感觉他背又温暖又宽阔,就好像无论发生什,只要有沈明安在他身边,天塌下来都会有人帮他顶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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