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清识喝得醉醺醺,被木门开合吱呀声吓到,仿佛惊弓之鸟,差点从椅子上滚下去,他双手攀在桌沿上,跟做贼似半躲在破旧八仙桌后面,只露出来双眼睛,又在认出沈明安后倏地站起来,几乎是扑到沈明安身上,“先生!先生……你怎才来,你是不是来带出去?这里刻也呆不下去,你快带出去!”
沈明安没作防备,被他这猛地扑,后腰撞到桌角上,尖锐地疼,险些直不起腰来,他手扶着自己腰,还要顾及抱着他腿不肯放陆清识,“你先……你先起来。”
“不起来!”陆清识如同醉汉撒泼样坐在地上,他从人之下万人之上储君变为现在无人理睬废太子,骤然从云端跌下,不仅是身份上不适应,还有吃穿用度上骤减和宫里人敷衍和冷待,这些无不让他难以忍受。
陆清识没有经历过这种事,他自小锦衣玉食地长大,小时候陆承景溺爱偏心他,长大无论有什事都有沈明安帮他兜着、帮他摆平,他什都不需要去考虑,只要端坐着,便会有无数人对他言听计从,恭恭敬敬地伺候他。
好日子过惯,受人冷眼每时每刻对他而言都是煎熬。
着印象走许久才在找到陆清识被禁足偏殿。
偏殿外有许多持着长矛侍卫把守,沈明安到时正巧看见何公公极为嫌恶地从身后偏殿中出来,何公公剁着脚,掸掸衣上灰,嗓音尖细而突兀,“哎呦哎呦,伺候废太子苦差事还要来做,真是晦气。”
沈明安朝半掩着门内看看,“陆清识可是在殿内?”
“这不就在里面呢。”何公公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沈明安,掐着嗓子阴阳怪气地说:“太子都已经废,也难为沈大人还记着这个人。”
何公公是东宫大太监,原先仗着这身份趾高气昂、引以为荣人是他,现如今东宫失势,落井下石人也是他。
现在沈明安是他唯救命稻草,他哪里还肯松手。
沈明安看着严厉不近人情,实际上最是心软,陆清识就抓住他这点心软,凄凄惶惶地哭着向他道歉,“先生,知道错,不该没有担当,不该徇私枉法,不该把你推出去替挡罪,真知道错,先生,求你,你带出去吧……”
沈明安沉默许久,看着他这副样子只觉得陌生。
从杜勒事情开始,陆清识所作所为就让沈明安失望至极,他不止次地怀疑自己,他尽心尽力地辅佐陆清识这样个懦弱无能、不辨是非人做太子究竟有什意义。
沈明安被贬官后只是个抄书吏,何公公对他态度也与从前判若两人。
沈明安看得通透,不欲与他多说,径自从他身边走过,推开殿门。
外面春风和煦、日头高照,殿中却是门窗紧闭,暗沉沉仿佛不见天日,沈明安推门时候,外头阳光泄进去,陆清识被强光照得睁不开眼,伸手挡住自己眼睛。
屋子里是股刺鼻难闻霉味,混合着浓烈酒味道,沈明安嗓子发痒,低低地咳两声。
除陆清识以外,屋子里就只有个上年纪奴婢还肯留在他身边照顾他起居,大约四十多岁样子,这人是陆清识乳母,沈明安在陆清识年幼时见到过她几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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