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太阳底下,白经理修着水池,袖子挽到手臂上。浅蓝色镜片后目光沉静,做事利落。阳光洒下来,照着他半透明结实有力身体。他胸膛片出汗,水龙头水终于冒出来。他微微笑,在那水龙头下冲,将满头水珠子洒院。
他透过那蓝玻璃片,想看清对方面容。然而白经理率先上车,发动几下。又查查车里油箱,对他道:“上来吧,送你回去。”
“啊?”
他莫名其妙地坐进那个小斗里,浑身毛孔都张开,敏感地感知着那人。他揣测他是真忘记他,还是就不是那个人。
他目光接连地抛过去,然而白经理看也没看,就是很简单地将他送回家。
陆雪羽头雾水,他做作业都有些心神不宁。
但他杀过人重新又来到他面前——
他怔怔地望着海边穿白衬衫那个身影。
暮色四合,他小院也照进些许余晖。是夜,他便做个噩梦,梦到严维回来,他就那样悄悄,跳窗户,向他走来。他身上满是海水,胸口开个大洞,淋淋漓漓眉目,潮湿又悲伤地望着他。正是他堕海前望着自己眼神。
陆雪羽猛地醒过来。
他惊魂梦,冷汗涔涔,将枕头深深地抱进自己怀里。
陆雪羽看着眼前人将车帮他开出来,他穿着身利落衣裤,和当地人没什区别。但剪很短头发,戴只浅蓝色太阳镜,显得神秘又冷酷。
陆雪羽甚至怀疑自己认错,在惊愕中看着那人被远处人叫,转身离开。
陆雪羽顿时舌头打结:“你、你………”
后来他才知道那人叫姓白,名字是什忘,脑袋也不好。不知道自己从哪来,只知道姓白。他们都叫他“白经理”。
说是经理,也不过是个名头,就在码头上干。
后来慢慢地,又有几次,白经理拿工具来帮他修摩托,修车轮,修车把手……
他每次横冲直撞地开着那辆摩托冲到路上,都令白经理蹙眉。
人人都说,白经理就是这样心好,可怜啊,记忆没有,家也没有,小伙子长得盘正条顺,虽然话不多,但是帮不少人咧。
陆雪羽就眼看着这个好人登堂入室,帮他修院子里水池子。
都怪院子里帮他看屋子小丫头,看家里水池塌角,就缠着对方换。
罗娜生日派对很成功,他开着那辆挎斗摩托来回奔波,忙三天才回来。
那只挎斗摩托却很不好使,回来半路又没油,还有几百米进家门。他偏偏搞不定那破摩托,正想破罐破摔,狠狠踹那摩托几脚。
后面忽然响起个熟悉又陌生声音:“又出事?”
陆雪羽吓跳,正是那位白经理。
“嗯,好像是没油,开不起来。”
陆雪羽震惊地回去,仿佛见鬼。他当晚就想给陆卓英打电话,后来忍住。
夜无眠。
从此,陆雪羽从海边过,都会看到那白经理身影。他看起来并不像个蠢人,但行事非常单纯,别人让他做什,他就做什。
白经理也总是戴副眼镜,听说他眼睛刮伤,有处疤,轻易不肯示人。
陆雪羽白天晚上从那边过,忧心忡忡。他没有杀过人,杀时候并没有任何感觉,杀后也不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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