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究竟是怎样洪水猛兽啊,郁白宁愿假装痴傻也不愿以真面目相对,宁愿服毒自尽葬身火海也不愿留在他身边,宁愿死之,也不愿对他多解释个字……可是他能怪谁?怪郁白冷漠无情,怪郁白心太狠吗?
他们也有过那美好初相识。
冷月如霜洒落,赵钧全身发冷。如果他不去找容寸心来识破郁白伪装,那阿白是不是便不用忍受这毒药火海之痛?如果他不曾用郁菀凤十等人多加威胁,那阿白是不是
他不舍得……
赵钧悄悄来到郁白床边时,郁白已经睡下。许是白日与姐姐重逢耗费不少精神,他这会儿睡格外熟,苍白整个冬天面颊泛起丝丝红润。
他突然萌生出种强烈冲动,想要俯下身去吻那双微张唇,想听他含糊又依赖地唤“赵钧”,想将他紧紧拥在怀里,无论是亲情还是自由都不能将他夺走。
可最终,最终他什都没有做,只轻轻地、轻轻地问句:“阿白,你认得吗?”
郁白没有回答他,却有无数道过往声音自四面八方向他而来。
多疼他几分,他便掏心窝子地口个‘姐姐’唤着,能掏空所有月钱给买支簪子,黑溜溜眼睛怯生生地看着你,教人心疼紧。”
时光荏苒,年幼郁白迅速抽条长高,最终映入眼帘是燕南阁中桀骜不驯、漠然乖戾少年。赵钧冷冷打断:“他不是孩子。”
郁菀蓦然抬首,冲口而出:“是,可他依然是弟弟,是陛下……陛下昔日看重人,不是吗?”
这话已触龙鳞,可是如今箭已在弦上,又岂容她有任何犹豫和恐慌?郁菀仰头望向那面色漠然帝王,言辞恳切:“陛下是天子,自有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嫔,舍弟无名之人,无德无才、身体孱弱,又是男子之身,如何能服侍陛下身边?望陛下允准,让舍弟出宫去!”
“您贵为天子,自然可以用权势压人,用武力逼人屈服,这是谁都阻止不,但……”郁菀眼见赵钧脸色愈发冷凝,虽是心跳如雷,却仍然鼓足勇气直视赵钧双眸,重重叩首,“郁菀不知陛下与舍弟渊源,只是想着,陛下绝非冷漠无情之人,若是能将旧情施舍舍弟几分……郁菀纵死,也无憾。”
鹤唳九霄,自当扶摇万里,无樊笼之伤。皇兄,这世上事情,绝不是抓得越紧,就越不会丢……
天下俊秀少年何其多,陛下何必可着这个可怜孩子折腾呢……
您贵为天子,自然可以用权势压人,用武力逼人屈服,这是谁都阻止不……他依然是陛下昔日看重人,不是吗?
情愿死在流放途中,情愿从没遇到过你,也好过如今这样,在这宫城里做你宠物……赵钧,如果没有那两年,也不会爱你。
寒灯照孤影。赵钧枯坐着,心下阵阵悲怆。
她在皇帝眸中捕捉到丝晃而过怆然。
冬夜,烈火漫卷苍穹,白衣燎成灰烬。御书房门悄然打开又关上,是李德海进来添灯:“陛下,该睡。”
那盏灯花不知趣儿地扑簌簌乱跳,如那夜映亮宫城大火。赵钧枯坐旁,凝望它许久,忽然难以忍受地别过脸去。
所有人都在劝他放走郁白。
可是那样话,他就彻彻底底、完完全全地失去郁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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