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薰在自己脸上见过这种表情,这是只有重伤濒死人,才会有样子。
祁宴快要坚持不住。
夏薰将他放在溪边。
他本想慢慢放下祁宴,谁知他脱力,浑身软,和祁宴起摔倒在地。
他摔得头晕目眩,耳鸣不止,半天才爬起来。
但现在,他只能佝偻着腰吃力前进,还要忍耐从腰背传来阵阵刺痛。
夏薰走很久很久,都没有走出这片树林。
恍惚间,他怀疑他是不是迷路,直都在原地踏步。
直到面前出现条小溪,他才敢相信,他是真在往前走。
祁宴不知道什时候又醒,他抬起发抖手,用手背蹭蹭夏薰额头,那里布满汗水。
“……少废话!有本事你自己下来走!”
祁宴对着他耳朵轻笑声,他气息吹得夏薰痒,差点把他扔下去:
“你——?!”
他没来得及发怒,祁宴又晕过去。
夏薰抬起头,望望头顶那片连绵成荫树冠,喘口气,继续往前挪动。
他长高些,祁宴只比他高半个头,但他身形比他大圈,陷在深深昏迷之中,整个人非常沉,重重压在他身上。
乡间小路又湿又软,十分不好借力。
夏薰背着他,每走步,就在泥泞土路上踩下个深深脚印。
他走得非常慢。
他想快些,他分明已经尽最大努力迈腿,可他速度毫无增加。
夏薰看着祁宴。
纵然他包扎得很紧,祁宴肩膀伤口仍然在渗血,从夏薰袖子上撕下布条很快被血浸透,变成黑红色。
如果夏薰置之不理,抛下他离去,他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晕厥。
假如追兵在那个时候赶到,他必死无疑。
可如果夏薰带着他起走呢?
他不敢相信,自己体质竟然这差。
他扶起祁宴,让他背靠棵大树坐好,捧起抔清水,送到他嘴边。
冰凉溪水顺着他指缝,流到祁宴唇瓣间。
大部分水都流走,只有点点浸润祁宴嘴唇。
祁宴闭
“休息会儿吧……”他气若游丝:“你……累……”
夏薰没打算听他:
“……还能走!”
祁宴不言语,胳膊重重落在夏薰肩头。
夏薰侧头看他,他眼窝深陷,脸色青白,嘴唇爆皮,神情异常淡漠。
他眼睛盯着地下,步步艰难前进,全然依靠本能行动。
林间或有鸟叫声传来,风时不时吹过他脸,汗珠从他额头滑落,掉在地上恨不得摔成八瓣。
夏薰什都感知不到,唯能听见,只有自己粗重呼吸声。
他很累。
他身体没有从前那好,换成十六岁他,估计能背着祁宴健步如飞。
走没几步,背上祁宴慢慢下滑,他不得不停下,将他背高点,再往前走。
如此这般折腾好几回,祁宴居然被他颠醒。
他重伤淌血,还有心情取笑夏薰:
“就你这个、背法……就是死人,都能被你弄醒……”
夏薰浑身都在用力,他牙关紧咬,脸颊都发酸:
追兵追来,他们还是要死。
无论怎想,夏薰都应该扔下他,独自前往前方村县,寻求官府保护。
至少他能活下来。
夏薰明明,是这样想。
等他回过神,他已经把祁宴从地上拉起来,背在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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