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穿上暖和柔软睡衣,踩着拖鞋,慢腾腾地从床上起身,拉开房门,走到伸手不见五指厅里。
外面既暗又凉,对比梁瑄客房,真是冬春两季。
梁瑄下意识地抱臂,慢慢地摸黑前行,转过客厅时,却看到微弱屏幕光。
客厅侧
这个人就是有种让人卸下伪装力量,包容而温柔。
梁瑄把枕头哭湿以后,心情反而像是被晒干被子,懒洋洋地舒展开,没那难受。
他褪下自己身上衣服,对面镜子里映出腹部纵横青紫。
梁瑄轻轻用指腹划过那些痕迹,指尖微触平坦白皙皮肤,表情安宁而淡然,有几分与自己和解平和,整个人显得近乎圣洁。
“术后五年存活率,不到15%。”
虽然对他来说,这些药已经没什用处,甚至比不上几块钱止痛药,可他还是不愿辜负沈珩番心意。
他搁下杯,踩着床边拖鞋下地,环视周。
冷色调装潢,简单陈设,几乎没有什日用品客房,却在衣柜里发现两套衣服。
套加绒长袖睡衣,套毛衣运动裤,看着都是新,至少,尺寸与沈珩毫无关系。
梁瑄抬手取下件,指尖温暖毛绒触感,让他心尖软,仿佛被圆滚熊猫结结实实地抱抱。
梁瑄从噩梦中惊醒。
他攥着胸前衣服大口喘息,仓皇张开双眼,入目依旧片黑暗,不过却比他梦里片血红要强得多。
他心脏仍是跳得急促,耳膜被心口沉重回响声震得嗡嗡发颤。
空气中不是消毒水刺鼻味道,这不是在医院;也没有厕所隐约漫出来腐朽味道,也不是他出租屋。
空气又暖又干燥,仿佛春天被晒得暖烘烘风,是沈珩家里。
概率论,他学得不好,但沈珩学得好极。
沈珩会说,概率是大范围样本估算值,对个体来说,并没有任何意义。
如果是沈珩话,他定会鼓励自己活下去,并充满希望地告诉自己,晚期并不可怕,对于个体而言,只要概率不是0,就永远可以期待奇迹发生。
梁瑄垂下纤长睫毛,把薄软唇牵出个弧度。
“还有更重要事要做,没办法浪费在医院里。沈珩,这次,概率论也救不。”
梁瑄抱着睡衣入怀,舌尖品尝出幸福味道。
听说死囚之前都会饱餐顿,那这算不算是,临行前上天给他馈赠施舍?
梁瑄久违地舒展眉眼,像个孩子似,抱着衣服在床上滚圈,在夜半无人时,肆意地品尝着少得可怜甜蜜。最后,他面朝下趴在床上,把脸埋进枕头间,顺势把眼泪藏起来。
梁瑄孤身人时候从来都不哭。
但见到沈珩以后,他好像直在哭。
梁瑄晕倒前记忆如潮水涌上脑海,他攥着衣服手缓缓松开,狂跳心脏似乎也因为沈珩那个拥抱而得以抚慰,但片刻后,又陷入愁思。
他竟然真把自己带回来。
梁瑄清冷眉微皱,慢慢掀开被子起身,摸黑找寻到台灯开关,在点亮光源瞬间,指尖触到玻璃杯杯壁。
杯里面水尚温,桌上药摆得整齐,从退烧药感冒药到胃药,个不漏。
梁瑄坐在床边很久,握着手中玻璃杯,沉默地将药吞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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