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御前宦官叫着他名字,提醒他不可直视圣上,他才愣愣回过神来,低头瞬间眼里没由来发酸。
又是这狼狈。
又是栽到同个人手上。
“你这番‘医国’之论作倒是流畅奔放直切时弊,就有点,你最后‘切’沉疴指是什?”
庭上人又问遍。
防闭塞言路;‘切’者,最为慎之,弗之表象以观内里,直切要害。国之沉疴存久,冗杂病之也,弊病不除,盲而行之则徒增消耗。臣妄自深揆,今天下融融于表象,内则日月交食,割裂甚之,国资有限而人欲无穷,饮血啖髓,则国徒有其表而无其实,外强中干败絮其中。观古今圣人,秦皇汉武先祖太宗,无不举国齐戮,上下心,则天下归四海升平。愿陛下秉承先人遗志,还清明以朝堂,悯施苍生,则天下幸甚。”
“那在你看来,国之弊病是什?”
苏岑猛地抬起头来!
那声音低沉厚重,在庭中大殿上梁椽间来回缭绕,经久不息。
上次他听见这声音还是在茶楼里,他仰头看着,那人从楼上下来,身华贵气度闲人勿近。
“皇叔,他说是……”个童声弱弱响起,不知为何到最后却没声儿。
苏岑握握拳,这人是故意刁难他,他说清楚明白,有心之人哪怕是庭上少年天子都听明白他说是什,这人却锲而不舍又问遍。
是料定他不敢说出那两个字。
苏岑狠狠咬咬牙,道:“党争。”
这次是他在庭前跪着,那人坐在龙案下方,身皂衣绛裳,衣袍上用浮金线绣着只若隐若现九爪龙纹,双眼睛如千尺寒潭,静静看着他,本是不带什情绪,但他还是从那副斧劈刀削眉间看出丝嘲弄。
和不屑。
原来这就是军功赫赫、挟天子以令诸侯宁亲王李释,郑旸口中所谓小舅舅,朝中第不能得罪之人。
而他初次见面便已经把人得罪透。
苏岑也不知自己是怎,方才还泰然处之侃侃而谈,对上那双眼只觉胸口被狠狠击拳,口气上不来憋胸口阵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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