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大理寺出来就径直入宫,只是他个小小从七品要想面圣只能等在门外通过层层宦官通传。刚开始说皇上正在用膳,随后又道小天子午睡,到如今申时过去大半,连点消息都没。
苏岑对着两扇朱红大门渐渐有些站不住,身子不适倒是其次,只是时间不等人,今日要是请不下旨来,明日他要再去牢房门口站,他点也不怀疑宋建成能踩着他尸体把人带走。
身上银子刚才打点都用光,苏岑对着几丈高宫墙评估下自己能翻过去可能性,顺便评估下即便翻过去被侍卫当场杖毙可能性
长安城好啊,勾栏瓦舍,雕栏玉砌,大道连狭斜,白马七香车。他不过是逾越身份无意多窥几眼,却平白无故搭上条命。
那句话说果然没错,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他就该本本分分在老家开个私塾,再不济接手他家猪肉铺子也比如今强。
苏岑抬手擦擦脸上血唾沫,静静看着躺在眼前人,因为笑扯动全身伤痕,笑容变得狰狞而绝望,笑到最后眼里漾出行清泪来,很快淹没在被血污染湿鬓角深处。
“会找出凶手,还你个清白。”
苏岑声音冷淡,话却咬清晰透彻,萦绕在阴暗牢房里,等高淼抬头去看时候,人早已经没踪影。
就生事,平日里把人扔在归义坊不管不问,死反倒在意起来。
苏岑放软语气:“再给几天时间,到时定把真凶找出来。”
“哪来什真凶,他就是真凶!”宋建成几近咆哮:“哪个案子没几个疑点?他自己都招,承认人是他杀,用得着你来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苏岑看眼后头被两个衙役架着高淼,身血迹斑斑,身上已没剩几块好地方,昨天还有力气在堂上申辩,如今却连站都站不起来。
苏岑咬咬牙,屈打成招,这套用在谁身上谁都得招。
炎炎烈日当空,苏岑看着眼前崇明门几个金光闪闪大字只觉得呼吸不畅脑袋发晕,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站太久,双腿也有些发软,紧紧盯着紧闭两扇大门,生怕错过什。
然而那扇门已经有两个时辰没动过。
他跟宋建成说明天会给个交代──是交代,并不是真凶,他只要拿到旨意拖延结案也算是个交代。
只是宋建成说上头有人保他,他却不知道这个人能保他到什程度,甚至连这个人是谁都不清楚,但看宋建成惊慌失色样子,这个人必定是个大人物。
只能过来碰碰运气。
“明日,”知道此时已经多说无益,苏岑也不再废话,直接道:“明日会给你个交待。”
两个人僵持好半天,最后还是宋建成败下阵来,知道自己不做出这个让步真就不可能把人从牢里带出来,握紧拳头,拂袖而去。
“就明日,等明拿不出证据来,你跟他,块给滚到刑部大牢去!”
等人都走,苏岑强撑着口气慢慢散去,脚下发软,脑袋发晕,定定神挪到高淼牢房前。高淼整个大坨肉趴在地上,体无完肤,见他过来爬着上前,攀着牢房拦木直起身子,牢牢拽住苏岑身前衣料,狠狠口血唾沫啐到苏岑脸上。
末顺着拦木滑倒在地,没由来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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