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岑收铜板抬头,正好有什缓缓坠落在鼻尖上,抬手抹抹,只摸到点湿润。
“下雪。”苏岑抬头看着漆黑片夜色,有些灯光打到地方能隐约看见簌簌而降银尘。
漫漫细雪从天而降,盖住两岸草木,沉寂在涛涛江水里,打着旋落在船头那人发梢上,肩头上。
李释望着视线尽头茫茫片江面,不知过来多久才
“十两不卖,十文却卖。”李释笑,“你这笔帐算倒好。”
“这还不算,之前出十两银子那人恼羞成怒,掀摊子,还折支宣城紫毫,到最后手里就只剩那十文钱。”
“十文钱,”苏岑数着,“花四文买两个包子,文要碗热粥,剩下钱也不够买药,索性又拿四文给当初匀块地方乞丐,还剩文──”
苏岑从身上取个钱袋子下来,把里面碎银子尽数倒出来后,从中拎出个铜板来,“在这。”
“把它随身放着,提醒自己莫要失本心。”
手胡清晏认可,”苏岑微微抬着下巴,脸上带着几分傲然神色,“摊子刚支起来就有人要买画,出价十两银子。”
李释点点头,算是认可这个价格。
苏大人如今是新科状元,洛阳纸贵字千金,但在当时作为个无名无姓后生,十两银子确实不少。
“但没卖。”苏岑道。
李释问:“为什不卖?”
苏岑把那个铜板放到李释掌心,“千金难买乐意,愿意十文钱把画卖给懂人,也不愿趋炎附势去赚那十两银子。说来也怪,可能是物极必反,倒霉到头运势反倒好转起来,喝碗热粥睡个好觉之后,醒来就在家客栈里,那友人也找到。又过两日偷钱袋子那个毛贼也找到,银钱少点但找回来大半,也算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就有点,事后想再见见买画那个人,总觉得他是故意为之,想试探心性,只可惜当时都快烧糊涂,有些事情记不真切,甚至连那人长什样子也忘。”
“既然想不起来便是无缘,”李释拿着那枚铜板摩挲片刻,递还给苏岑。
祁林从远处过来,回禀道船已整装完毕,请示李释是否开船。
李释点点头,便见祁林冲下面挥挥手,船拔锚扬帆,缓缓动起来。
苏岑冲人笑笑,“当时画是副墨竹图,是苦于没有颜料,二正是以墨色深浅绘竹驾雪凌霜之势,窥貌而知根骨。但买画那个人嫌弃画单调,竟然让在墨竹下面给他再画只锦鸡!”
李释听罢哈哈大笑,墨竹配锦鸡,倒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你看,你都笑,”苏岑略委屈地瞪人眼,“要是给他画,画上署名,这辈子都不用出门见人。”
“并不是笑你,”李释摇摇头,有些话事后说起来好笑,但放在当时想想却知道并不容易,“人在屋檐下,你需要那笔银子。”
“在看来有些东西比银子重要,银子没可以再赚,但骨气丢就是丢。”苏岑兀自说着,眸光再夜色里尤显清亮,“后来又来个人,也要买那幅画,只给十文钱,但不需要再做改动,就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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