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溪道:“自前朝起就有人将大、小斧劈皴用于山水画中以表现山形纹理,算不上新奇。沈家将此画法用于花鸟人物算是首例,之前有人拿来副沈行中老前辈作品让描摹,跟着学半年之久才把那副画画出来,故而对沈家画法也算有些解。”
“你单凭看就能学会别人画法?”苏岑先是惊,转而想到那副可以以假乱真《疏荷沙鸟图》,心里叹道果真这世上术业
当初若不是他在西市偶遇李云溪,李云溪亲口告诉他他作画上留有“于归”两个字,只怕他即便发现画上字也联想不到这里来,所谓机缘,当真玄之又玄,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李云溪愣,问道:“不知大人说是哪副画?”
“三幅《桃夭图》,”苏岑直言道,“可是你画?”
李云溪也不含糊,点点头:“是画。”
苏岑倒是没料到这人这坦率,皱皱眉:“你可想好,这三幅画可是牵扯着三条人命。”
苏岑坐下之后环顾圈这个竹楼,这主仆二人起居应该都在楼上,楼下这层全做画室,画纸画笔随处可看,既有画好装裱起来,也有画半刚落笔。奇怪是,这竹楼里好像并没有招待客人用厅室,苏岑所坐地方是方竹榻,上头起先还铺着好几张画,李云溪收之后才勉强给他腾出来这块地方。
李云溪不好意思地笑笑:“寒舍简陋,让苏大人见笑。”
苏岑对此倒是没放在心上,也回以笑:“是冒昧叨扰,李兄不要见怪才是。”
李云溪摇摇头,送上盏茶:“这里只有竹叶茶,也不知大人喝不喝得惯。”
苏岑刚接手身后立即有衙役提醒道:“大人,当心茶里有……”
“画确实是画,”李云溪淡淡摇摇头,“但是画本身是不会杀人,画画,问心无愧,没什好隐瞒。”
画本身是不会杀人,这话不假,徐有怀三人皆是死于自己贪念,身上还背负着三十二条人命,死有余辜。只是他要给死人个交代,给天下惶惶众人个交代,也要给沈家三十二口个交代。
苏岑问:“你为何要画这三幅画?”
谈及此处李云溪倒是停下来想想,片刻后才缓缓道:“大概是在两年之前,有个老人家找上,让帮他画这三幅画。他全身上下只有方墨锭来与交换,见那老人家着实可怜,已有垂死之象,就答应他。”
“那你又是怎会他们沈家斧劈刀皴画法?”
曹玮死状让这些人还都心有余悸,苏岑却不甚在意。再给李云溪十个胆子,他也不会在这儿毒杀朝廷命官,而且刚刚这院里都搜遍没有白磷,没人会在这时候出来不打自招。
苏岑抬抬手,心无芥蒂地抿口,笑道:“这竹叶茶跟市面上卖倒是不同,清午纯和,多几分兰花香。”
“是丹青在后院圈块地,竹树兰花杂种,花窨茶香,茶吸花味,自己炒来喝,登不上大雅之堂,难得大人不嫌弃。”李云溪知道苏岑进来不是为他这盏茶,直接开门见山问:“不知大人此番前来所谓何事?”
苏岑也不喜欢跟人绕圈子,直接道:“是为几幅画。”
苏岑略微顿:“在画上找到‘于归’两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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