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下来,比起家人,他们更有点老友默契。听到蒋秋桐抱怨,温霖只是摊手笑道:“没办法,比不得你坚韧。自打纪峣走后,就感觉……他把给带走啦,留在这世上,不过具躯壳罢。”
蒋秋桐不咸不淡地怼句:“谁不是呢。”
这句阴阳怪气直接打断温霖抒情,对方噎下,到底还是无奈地笑开:“你呀……”
蒋秋桐慢条斯理从衬衫口袋里掏出老花镜戴上,然后开始给温霖剥火龙果,剥完以后还拿小刀切成整齐齐小块,充分照顾到强迫症心情。
他自认自己最年长,经年下来,也把几个人统统纳入自己
纪峣仍旧笑得没心没肺:“知道啊,就是怀念亡妻意思呗。”
蒋秋桐摇摇头,缓缓摸摸纪峣发顶,眼中盈着水波,如诉不尽万语干言。
“是,‘生得比你晚,却已经比你老’。”
纪峣愣。
蒋秋桐直以为,他是最早走那个,却不想世事难料,这个两个老滑头,竟然先溜。
周后,他接到张家丧贴,张鹤于梦中阖然长逝。
算下日子,正好是在纪峣去后第三天。
张鹤比纪峣早生三天,比他晚死三天,只比纪峣大六天。
蒋秋桐摇头轻笑:“纪峣啊纪峣,你遗嘱白写。”
“还真是半身个死,另个哪怕隔干里远,也活不成……”
袋,露出玉米嫩黄饱满果实,然后递到张鹤嘴边。
张鹤愣住。
纪峣又往张鹤嘴边递递,眯着眼笑起来:“甜……快吃啊。”-
年幼纪峣穿着厚厚棉衣,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里头是半个烤红薯。
“好烫!”他捏下耳朵,飞快递给旁边发小。
纪峣和于思远,再也等不到比他老时候。
而看样子,温霖也等不到。
温霖在纪峣走后,身体就迅速衰弱下去,明明他无病无灾,不过半年,却已经瘦成把骨头。
“看你就是在找死。”
蒋秋桐怼起人来毫不客气,他叹口气,扶着墙,缓缓挪到温霖床边椅子上坐下,然后抱怨道:“纪峣和思远就罢,你可是比小十岁呢。”
让蒋秋桐这个大纪峣十岁,并且以后还会继续拉开年龄差老人家很是嫉妒。
他本心,是直盼望自己比纪峣早死。十岁差距,很多时候都让蒋秋桐不可避免地感到孤独。
他感悟纪峣无法体会,他见过风景纪峣不曾发觉,直到纪峣沿着他脚步,隔着十年距离,再次经过蒋秋桐给他指过风景,那人才会恍然大悟:“原来你当年,是说这个意思。”
虽说语言令人与人可以沟通,可他们之间思想传递,延迟整十年。
有次,蒋秋桐心血来潮,指着庭院里纪峣为温霖种那棵桂树,问纪峣:“知道‘今已亭亭如盖矣’是什意思?”
张鹤还在为昨天打架输而生气,见状挑挑眉眉:“给?”
“对啊,专门留给你,还热着呢。”纪峣点点头,笑得眯起眼睛,“你快吃啊,可甜。”-
张鹤捏着纪峣枯度肩膀,闭目忍耐涌上眼眶热意,可滚烫泪滴,却还是落在纪峣脸上、身上。
“……”纪峣茫然四顾,“下雨?”-
蒋秋桐七十九岁这年,纪峣病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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