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是个下雪天气,又冷又干,他被漂亮阿姨塞进小汽车里,窗外是那破落孤儿院,门口探着群群小脑袋,他分辨不出情绪,但他在里面见到徐斯,徐斯围着条厚重深蓝色围巾,把半张脸藏在里面,皱着眉看他,只脚迈在前面,像是要去揍他,他不害怕,依然去找美和身影,车却突然开——
他还没有和美和告别,也没有跟他雏菊、墙上纸老虎告别……
他扒着窗户,却没有说出心里话“停下”,他记着院长话,要乖,他却记得门前他种雏菊花还没等到开,依旧是光秃秃个盆栽,留在那里。他下意识地掉泪珠,那漂亮阿姨安慰他,往后还会回来看,叫他不要伤心,他低声说,不伤心。他那时候心里才有猜测,他或许永远见不到美和,也见不到他雏菊花开。
小汽车里铺着毛茸茸地毯,他小心翼翼地踩进去,那位阿姨跟他絮絮叨叨地说着话,他却始终看着地毯,他鞋破个洞,脚趾头露在外面,又红又肿,跟干净毛毯似乎有点儿不配。
他心里想着,不能弄脏毛毯,便始终提着脚,提得脚都酸,也没放下来,直到下车那阿姨问他,怎走路怪怪?是不是不舒服?
是院长冰冷手掌,但他记得院长“要乖”,所以他什都没有说。他在办公室里见到位极为漂亮阿姨。
头发是卷棕黄色,身上有股好闻味道,太阳洒在她卷发上,显得根根发丝都十分鲜明,发尾毛茸茸,因为拉烫过所以显得很硬,有点透明,像是厨房里钢丝球,他偷偷地笑,但立刻敛住。他又低头去看她鞋,太尖,像个孤零零三角形。
他也没听懂他们之间对话,只知道他要跟着阿姨走,不知道走去哪里,他问院长:“那美和呢?”
院长用湿湿黏黏手,摸着他脸说:“美和要继续呆在这里。”
“那为什要走?”
他却不好意思说,是脚抽筋,酸痛酸痛。
那个阿姨待他极好,给他穿漂亮小西装、小皮鞋,还有个叔叔,喜欢摸他头,钢琴也要比孤儿院里漂亮许多,他们告诉
“因为们沈望很安静,不会乱说话,又乖又懂礼貌。”
他没听懂,茫然地望着牵着他手阿姨,那阿姨手指甲是红色,很长,但掌心却很温暖。那个阿姨蹲下来对他说:“从今往后,们就要起生活,听说你会弹钢琴,你回去给阿姨弹钢琴好吗?”
他想想,问:“你那里也有钢琴吗?”
“有,们那里也有,你愿意弹给听吗?”
他向院长投去目光,院长眼睛依然藏在眼镜背后,太阳把那副眼镜折射出道光,让那张显年岁脸都藏在卷起深蓝色窗帘里。但院长拍拍他背,然后顺着他背摸上他后颈,轻轻地捏捏,那是“好”意思,沈望懂。所以他乖乖地点点头,阿姨满意地摸着他额角,他被牵着走,走出办公室,临走前,他没有回头张望院长。他顺从地跟着阿姨走,像是要尽快地逃离似。他想到这里,便觉得内疚,所以故意放满脚步。其实他还想见见美和,问他愿不愿意跟他起去弹钢琴,但是他想起院长说话,要乖,不准多说话,他便没有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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