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不是魔,那他到底是谁。
这些问题充斥在伏脑海里,个接着个,无穷无尽。
千多年前,啼野与伏相遇,啼野告诉他,你是魔,你敌人是神与佛,于是,伏认为自己是魔。啼野确实说得没错,西荒魔炁都宿于他体内,他当然是魔。但有谁说过,他生来就该是魔?
伏横竖想不清楚,干脆不想,他有件更重要事要去做,便是寻仇。当初那几个斗胆蝼蚁,他要将他们个个地亲手捏死,让他们尸骨无存,给雪球陪葬。
伏鼻子很灵,记得那些人气味,他到处寻着那几人踪迹,然而寻几圈,却无论如何也寻不到。直到他路过某处时,闻着股冲天腐烂气息,当中竟隐约掺杂着那几种气味。
如此,过漫漫上万年,那些东西终于得逞,它们钻入他体内,与他完全融为体,从此他饥肠辘辘,吞食万兽,睁眼化身为龙。
可是,在他离开耆阇崛山后,那些东西又不知去哪儿。
具体来说,应是在他吞下佛心之后,他胃就被填满,没有再叫嚣着饥饿,没有再催着他吃东西。
难道……都是因为这颗佛心?
难道是佛心填饱他胃,洗净他身上污浊,压制侵啮他东西?难道西荒之所以被六界所遗弃,万年来无人涉足,是因为西荒弥满遗祸无穷魔炁?难道西荒魔炁其实都入他体内?
伏举跃向重霄,他身躯无比轻快,前所未有轻快,附着在他身上污浊点点地被消融,就连骨头之间冲撞痛感都减轻许多,他分明只在耆阇崛山养好筋脉,居然生出种脱胎换骨错觉。
他许久不曾畅快地遨游,如同鸟归旧林、鱼归故渊,途经被自己撞断天闸山,巍峨高山从中被劈作两截,横着倾倒在大地上,远望宛如尊卧佛,亦途经曾被自己搅乱双生海,从高空睥睨此海,见浪生线,不舍昼夜地滚向沿岸。
那些风云分明过去不久,却让他恍如隔世,他俯瞰这朗朗乾坤,日光拂照大地,六合明亮,万里不见几处人迹,处处是山河破碎、生灵涂炭,满目皆疮痍,反观这阳光明亮得讽刺,光明之下映衬着死气沉沉。
伏遨游于云霄,金睛灼灼望着凡间,俯瞰着地上切,他已识乾坤之大,却尚未怜草木之青。
从前,他杀天上仙,屠地上人,斩林间妖。
如果是这样……
那他到底是不是魔。
善与恶,佛与魔,原本就是天定吗。
还是说,或佛或魔,本无定命。
到底是佛心在改变他,还是佛心在帮他归于本貌。
仿佛,他本就该那做。
他心里告诉他,他就该残,bao不仁、冥顽不灵,就该任性妄为、不顾世人死活。
如今,那道心声却消失,无影无踪,与附着在他身上污浊同消失。
他想起段遥远记忆,那真是很遥远,很遥远……也许是几万年前,那时,他还不知道自己是谁,没见过自己样子。他好像只是团炁,如这天地本貌,混沌着,漂浮着,清明着,置身于幽暗之中。
可是,有群东西直在侵啮他,拖着他,让他腐烂,变成淤泥。他喘不上气,发出哀嚎,渴望有人救他。然而,西荒却是那寂静,连声鸟叫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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