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此声尖叫,原本已经止息雷霆复响,八方俱动,穿云裂石。黑云不止不休,又次宛若排山倒海,滚滚而来,将残余天光挡得严严实实。道道雷电有如锋利刀剑,在万里方圆之地直驱纵斩,沟连大地,围成大座密密层层铁狱铜笼。
伏向东而飞,则东边突降霹雳,向西而腾,则西边忽炸列缺。他顿足端量,黑色惨天渐是变色,转为殷红,好似帐朱帘围住四周,又好似有血从天际下渗,浸红云层。
幽光透出来,隐约可见星辰,但见七星连珠,月与太白合。以往若
风谲云诡,瞬息万变,天地再度昏黑,不可视物,适才空中倾泄天光浑如幻影,浓云只消轻易滚,就又挡个严严实实。
他往外走这几步,不过瞬,天色已然又如此阴沉,黑云浩浩汤汤地奔涌着,浑如浸满满墨,日月双丸皆无影踪。
伏摇身转化为龙,踏着天地之炁,凌然抟扶摇而上。
天上响起振聋发聩雷音,这雷音尤为诡谲,嘈杂如蜩螗沸羹,与方才雷音明显不同。倏然,道霹雷宛若火蛇,蜿蜒闪过,划破浓墨般阴沉天空。
下瞬,数千道雷电形成根根叶脉状线,弯弯曲曲,直连大地,雷电围成座铁狱铜笼。
伏俯望着支离破碎壶中天,倏尔摇飏,化作人身,出现于葬剑之地。
他俯身蹲在孤游剑之前,指尖徐徐掠过剑身,衔月共枕眠,虞渊满金樽,三千往事尽数掠过心头,而今故友已逝,往事终成憾。
他额头轻抵剑柄,肩峰下垂,终将未能出口话道出:“纵令分道,故心依在,啼野,怎会舍弃你这最重要朋友?”
壶中天清风徐起,拂过花楼,铺天落花犹似坠楼人。
“你在虞渊使堕魔,绝不怪你,反要多谢你把佛心还给那罗耶。上古大战别,没能站在你身边,希望你肯原谅。”
伏盘桓于其间,骋目四望,八方皆是霹雳,似是为困他而来。他眸色微凝,如往常号令雷霆,退半步,道:
“原始炁,充盈雷天,成此天地枢机。三界九地之雷者,东方木雷,南方火雷,西方山雷,北方水雷,中央山雷,闻吾御令,尔等自驱退散,飔厉催云,开此无光寥廓!”
话音落下,诡谲雷音登时变得安静,噤若寒蝉,八方霹雳闪烁三下,逐渐退去,疾风闻令而来,劲急催散厚厚云层,清寒月光依稀透出几束。
天光如令又泄,大地恢复通明,雷霆乖顺止息,伏正是回身,背后卒然迸发出声撕心裂肺尖叫,如同鬼哭狼嚎,惨烈怨恨至极。
他登时朝着声音望去,惟余茫茫,不见人,那些尖叫声四下迭起,不知具体从何而发,好似来自这天,又好似来自这地。
话音方落,飔风攒动,携着漫天芳华,纷纷而落,有几朵花落在伏肩上,也有朵落在银剑上。
千古世出双魔,惺惺相惜共手足,业火雷天两相照,同如肝胆不叛离。
伏站起身,看向那两把剑,它们并没有挨靠在起,相隔尺有余,剑影子在地上两相交错,余晖洒在剑身上,熠熠发亮。
他目光落在“孤游”二字上,心中默道:“有念你,不教你孤。”
他站在原地,对着啼野剑注视良久,眸光黯,终于转身离开壶中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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